孟楷昕早就领着人进宫去为陛下诊脉,我则被派去福王府一探究竟。出发之前太子叫我进书房,郑重嘱咐我一定要看清楚福王是否真的病入膏肓,他疑心一切都是福王自导自演,为了就是给东宫泼脏水从而引出此后的重重手段逼迫太子下台。我自然慎重应下太子的要求,毕竟我与东宫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若是太子顺利登基属臣们自然跟着鸡犬升天,若是太子顶不住内外交迫的压力被废,东宫众人定会受到牵连。
福王府一片凄凄切切。我与典药局另一位主掌大方脉的赵内使上门告知来意后,管家领着我们去见福王妃,一路上下人们行色凄惶不似作假。福王妃看上去三十余岁,面容端庄但掩不住眼底的疲色。她受了我们一礼后没有多言,扶着身边小丫鬟的手站起身道:“几位随我来,殿下就安置在西厢。”我与赵内使面面相觑,没有料到王妃竟然会亲自带路。到了西厢之后才知道,郑贵妃本尊就在西厢照料福王,一听说东宫来人,郑贵妃柳眉竖起大喝:“叫他们出去,绝不可使那小儿之人碰触我儿。”
福王妃走上前不知对郑贵妃说了什么,郑贵妃侧过头深深看了我和赵内使一眼,依旧拒绝让我们上前看诊,只是没有坚持把东宫的人赶出去。福王应当躺在帘帐之后,几个尚药局的御医围着帘帐小声交谈。我既望不见福王的容貌也不被允许为福王把脉,只能站在角落里侧耳细听御医们的只言片语。我悄悄问赵内使:“荆芥、防风、连翘、薄荷、芦根……,这是解毒汤药?”赵内使专擅大方脉,药剂上经验比疮疡科的我远远丰富,他点头肯定了我的猜测,又补充道:“此方专推内毒且药物种类繁多,糅杂了好几个方子,应当是他们推断不出福王因何中毒,故而无法专治只能如此行事。”
说罢,赵内使叹息道:“宫里出来的太医个个性子谨慎,只求无错不求有功,这方子说是敷衍也不为过。但是咱们殿下可等不得,若是福王和那位在这时候走了,殿下怕是会受到宗室和百官的刁难。可惜郑娘娘不许我们上前……”我心里默默道:“何止是刁难,若是皇帝疑心太子且死在这时候,太子怕是会因此被废黜也不一定。”既然不愿无功而返,只好硬着头皮谋求诊治的机会。我眼神转到郑贵妃身上,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弯腰行礼:“娘娘,现下太子殿下是最不愿福王出事的人啊,微臣等绝不会对福王殿下不利,赵内使是太子妃娘家担保往东宫的经验几十载的老人,不若请他为福王看诊一番,若是有一线可能,东宫定会不计代价全力相救。”
郑贵妃已经近乎失去理智,闻言抓起身旁的茶盏往我头上扔去:“给本宫闭嘴,太子就是见不得我儿好啊,一定是他害了我儿。”郑贵妃悲痛多日且年逾五十气力不及,那茶盏划过我的脸侧碎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在侍卫将我拖出去之前急切地提高声音喊道:“福王殿下若是继续喝这样毫无作用的汤剂,能不能挺过这几日都是问题,娘娘难道要把可能治愈福王殿下的希望赶走吗?”郑贵妃狠狠盯着我,示意侍卫停下手:“你的意思是你能救福王?”我狼狈不堪地跪在地上:“微臣等必定竭尽全力,绝不为求自保敷衍了事。”郑贵妃哼一声:“若是救不回我儿,你们全部给他陪葬。”我顺着杆子叩头应下:“微臣谨记。”然后迅速爬起身拉着赵内使往福王帘帐处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