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一晃而过,又是上学日。
高中时代的几个代名词,枯燥,重复,无休止尽。
久违的冬令时快要到来,长袖的校服披在少年肩头,飞扬的神采洋溢在每个人脸上,接踵而至的试卷又让人叫苦连天,少年如此这般,坦坦荡荡,毫不避讳自己的喜怒哀乐。
自从那次和卓清然出去玩之后,回归校园生活以来。
建立起来的亲密无间的默契感,灰飞烟灭化成灰烬。
他们没有过多的谈话,哪怕他们的座位只一丈不到。
苟溺说不清楚是被人这样无端对待的滋味是什么感受。忽冷忽热,阴晴不定。
他许久没有归还的镜子,在没人的课间摆在她的课桌上,留下了张纸条。
看着冷漠。
尽管苟溺也交到了许多新朋友,渐渐和班里的女生同学玩得开来。
但苟溺始在心底终觉得他是个不一般的存在。
纯粹和大家渐渐熟络,平常开开玩笑,互相帮忙。班里的同学后知后觉苟溺并不像刚刚一开学那样,大家以为的孤僻冷漠。或许是女生情谊间的大度和既往不咎,谁都没有哪壶不开提哪壶,默契不再提及军训害大家受罚的事情。
叫苦不停的高中生涯,接踵而至的知识点。没有电子产品的诱惑。似乎交朋友是唯一在这苦舟能作乐的事情。
苟溺的人缘不错,过上了上厕所,吃饭都有人作陪的日子。
感叹有人包围着的日子是这样美好的。看着卓清然大约是从小到大都是和多个朋友在一起玩,原来是这样的滋味。
不过当苟溺旁边没有江灼莉她们在身边的时候,心里难免空落落的。
恍惚时想起一个面容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是卓清然在游园门那张焦灼又耐心的脸庞。锋利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没有不怀好意,更不是居高临下。
倾盆大雨把他们浇灌到了一处,一切都变得很狼狈却不会让彼此哄堂大笑。好像那时候他真的懂她的难言。
她现在难免失落,原因是她和他一样,现在都过上了被朋友包围的日子。
彼此之间谈话的时间好像被消磨殆尽了。即使他们之间座位离得近,苟溺不会传纸条的,显然卓清然也不是那样的性格。她居然有时候也会患得患失,看着他花团锦簇,身边围满朋友,相约去球场打球的日子。
人声鼎沸有他的痕迹。却没有她的驻足。几乎不会有落单的时候。好像他压根不缺她这个朋友,她是无关紧要的。
一次上体育课,江灼莉先去上了个洗手间,交代着苟溺在教室等她。
卓清然帮忙登记成绩,他那群朋友倒也是不顾情面丢下他去打球了,不过他只插科打诨了几句,笑得轻易。接着又骂骂咧咧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
那天窗户外传来大风,是教学楼布满大树也止不住。吹得窗帘跳起了华尔兹。
教室只剩他们两个人。默契般的谁都没说话,尴尬的因子弥漫在苟溺的脑子里。这样的局面苟溺想不到怎么打破,另一种说辞是没有开场白。
国庆回来后,他们好像就变味了。
难道男女之间的友谊就要避嫌?难道他们就只有点头之交的情分?苟溺不明白,明明是朋友,为什么不坦坦荡荡,光明磊落。
她突然开口在冷寂的只有他们俩的空间里,有些生气,“你是有在避嫌吗?假装和我不熟?”
江灼莉碰巧刚进门就看见了这一幕对峙。
像得知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没法无动于衷,但又没法打破这个僵局。
苟溺意识到自己有点小题大做了。转过头大步走向门口,拽着江灼莉的手臂消失在转角。
江灼莉无动于衷被牵着,欲言又止,还在回味她所在的第三视角。
说不八卦是假的,但苟溺是她认识的人中性格最特别的女生,她不知道哪怕作为她的朋友,自己有没有这个分量去问出口,毕竟对于苟溺的性格来说,这样会不会让她觉得丢脸?
或者因为她从小就和卓清然从小就认识,苟溺会不会担心她转头就和卓清然说?
很复杂的思绪,像是打了结的有线耳机。
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江灼莉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讨厌二选一的游戏。一边是青梅竹马的发小,一边是一见如故的朋友。
或许真的如传言那样。
那苟溺也没必要对她隐瞒,她不解又带点生气。但想起和苟溺在雕塑馆里,她的信誓旦旦。江灼莉有些怀疑。尽管只是一些细枝末节。
又思考起来之间她身份确实夹在他们中间特殊又特别。不过尽管如此,江灼莉相信她这么做会有她的道理。
磋磨时光,琢磨大半节课,在石板凳上。
看着苟溺和一群女生占了半个场打着篮球。
杀伤力不大,但欢笑声不断。和刚刚对峙的场面,她简直脱胎换骨。笑盈盈挂在她脸上。
江灼莉心里感慨,卓清然或许对于她也没那么重要。
有人下场了,苟溺向她招手,爽朗喊:“来玩啊,江灼莉。来我们队,想什么呢?”
肆意张扬,青春的汗水挂在她们脸上,衣服后背变得透明,却没有异样的味道,飘舞的刘海跟着步伐一摇一摆,脸蛋红扑扑的。
运动之后将情感抛掷脑后,江灼莉当时脑子就一个念头,就是苟溺确实洒脱。
毕竟听了所谓感情八卦,估计少不了会平白无故的当个情绪垃圾桶。
下课铃在玩得最肆意的时候敲响,真是不尽兴。
江灼莉在最后面,前进了一个三分球。倒也不算白搭。还算有参与感。
她们并肩走,去洗手台洗手。
到了一个浇灌花草的水龙头。
苟溺蹲下来。她们俩一言不发,气氛有些奇怪。苟溺把双手合到一块,把水扑到脸上,洗了把脸。
缓缓开了口:“我和卓清然国庆出去玩了一趟,回来之后他就和我渐行渐远了。所以我才会问他那些话。”
江灼莉倒是听明白了苟溺是在向她解释,她看穿了她的欲言又止。
苟溺想说得明白一点,顺便把位置让给她清理手,“比如说接水的时候,明明看见彼此了,他却选择擦身而过。上楼梯的时候明明我看见他在楼下,我这么大个人,我不信他能没看到我,他却选择换条道走。
我搞不懂他了,明明出去玩的时候还有说有笑的,你说这算不算朋友间的冷暴力?我国庆和你们玩完回家都很开心,想着以后还要和你们一起出去玩。结果现实就是给我泼了一层冷冰冰的水。
虽然我知道男生和女生的思维或许在社会的教育层面下被塑造成了不一样的样子,但我想那只是教化的结果,我们都是人,就都有共性。
对于卓清然,我想不明白我哪里惹到了他,还是觉得和我一个女生平常打个招呼,大大方方,坦坦荡荡的让他觉得怎么样?我明明有看见他和其他女生朋友都打招呼呀。被无缘无故的划到无人区,我想这是我质问他的理由。
又或者他有女朋友了要和其他女生避嫌,我也不是没有边界感的人,只要他和我说,难道我会不祝福吗?
而且这有什么不能说?但这算什么,我不明白,灼莉?你和他玩得久,你帮我分析一下他到底是什么心理。”
江灼莉打了个响指,一切都清晰了起来。那个荒唐的念头变成了现实。
苟溺看着有些混沌。
江灼莉在此之前倒是发现了些端倪。
比如偶然转头传试卷瞥见,卓清然出神入化的眼神不是盯着黑板,而是写板书的人。一切都恍然大悟,倒是听苟溺这些话,不点名道姓的话,她是不会想到这个人是卓清然的,他向来磊落。无论男生女生,只要见到了面了,他最起码都会眼神示意。
那些躲藏的行为倒是与他的坦荡截然相反。
她意识到卓清然喜欢苟溺,但苟溺大约只是当个朋友?
又有些窃喜。
苟溺望着她出神的眼神,碰了碰她。
“想什么呢?”
江灼莉缓过神来,卖了个关子,“你自己问他。”
*
谢东学的艺术,初中上完就被他父母,送到加拿大读高中。
别说,这哥们画画挺好,就是英语不太行,考雅思要了他半条命。
卓清然和江灼莉都断不可能冒昧在那个关节眼打扰他,加上疫情的原因,这哥们倒是清闲在家,上了一段时间网课,还没过去。
下周的飞机,周末家里安排了聚餐倒也没时间再聚。
今天正好周五,明天早自习倒也很好水。于是三人就约了在校门一家店里聚聚。
难得好久没见东子了。
因为她自己要做值日,又懒得换了。来到的时候就看到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
江灼莉一个箭步上去,搂住谢东的脖子,给他来个偷袭。
“我靠,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这家店都要打烊了。”谢东解开她的手臂,拉她和自己并排坐。
显然很熟了。
也没什么寒暄。
“哪有这么夸张?”她先说一句,又解释。
“值日啊,大哥,等等我会死是吗?在店里面看你们聊的热火朝天,我还很心寒呢?搞得我很多余?”江灼莉大大方方的说。随手拿起菜单。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卓清然笑着呛她。
“只有对外人会好好说话是吧?”江灼莉也没给他面子。
“行了行了,你们别吵了。今天我才是主角。”谢东说。
卓清然和江灼莉都不约而同相视一笑。
车水马龙的小吃街喧闹声依旧。
不过聊得最多的是江灼莉和谢东。
卓清然偶尔插两句,倒也不玩手机。
笑容清晰可见,时不时冒出两句惊为天人的话吓得对方一愣一愣,张扬明亮在这个青春好像永不褪色,胶片漏液也抵不住他们光泽。
“你是喜欢苟溺吗?”
卓清然呛了一声,罪魁祸首是烧烤上的胡椒粉,行云流水拿起旁边放置的啤酒,手臂环成圆抵在自己胸前,反拿着磨砂的玻璃杯正好掩盖了他的脸。细长的手指被蓝白的长袖校服遮住了一大半,显得他更加清瘦。
江灼莉脱口而出的话让,卓清然不知所措又咳嗽了会。
东子立马闻着味,追根究底问了起来。
真是笑了,合着着两人没一个关心他的。递张纸哪比得上八卦兄弟呢?谢东压根就没搭理他。转头就向旁边问。
要不说八卦是人的天性呢?
卓清然捂着嘴,手长顺利让他从东子旁边顺利抽了张纸巾。
他嗤笑一声,点了点头,没否认。
又低声骂了句:“你什么时候问不好?存心在我喝东西的时候问,谋害我?”
倒能看出来没生气。
江灼莉细声细气和旁边的人解释,“苟溺是我新交的朋友,现在我和他俩一个班。”
“卓清然啊,卓清然,你也有今天?”以谢东的视角来说,他压根想象不到卓清然喜欢人的样子,毕竟平常被追捧惯了,想到要低声下气哄对方,撒娇什么的对上卓清然那张桀骜不驯的脸,想象不来,或者觉得多多少少有点恶心了。
他笑而不语,确实什么都没说,但毕竟三小无猜,心知肚明都知道对方心里卖什么药。
江灼莉心里吐了吐,作为纵观全局的人。她没觉得苟溺喜欢他。莫名其妙的三角恋该如何收场?江灼莉也没把握。叹了叹气。
卓清然却察觉到了江灼莉的失落。
“怎么了?”喝着东西,耐心问了句。
江灼莉摇摇头,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又喜笑颜开聊。
她转头对着谢东这氛围组说:“你话怎么这么多,自己没谈过恋爱,把卓清然当标本?”
拷问台上的卓清然对谢东爱答不理,看样子拽得不行。
眼眸意味深长的,笑得又无可奈何。
直接把谢东晾在一旁,对着对面的江灼莉说:“什么时候发现的?”
“传卷子的时候,你看她写黑板都出神了。除了瞎子都能看出你对她心思不纯。”江灼莉坦白。
“她让我来问问你,你干嘛晾着她?”
“我没有。”卓清然弄不清是自己让她产生了什么误解。
江灼莉转达苟溺举的例子,一五一十告诉卓清然。
“误会,我真没看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