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末期的白城,天亮的很早,收拾好东西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中,和着满天晨雾,周围散发着淡淡的光圈。
他拽了拽书包带子,仰头看着那日出的方向,眸中的漆黑的东西在太阳升起前,浅浅隐没了,只三两秒,他便收起满溢的情绪,向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学校一楼的大厅亮着灯,一帮穿着红色紫色服装的人挤在一起,嘻嘻哈哈地彼此往脸上涂弄着什么。
化妆师一共有两个,一个是穿着黑色马甲白衬衫,看年纪像是宿新说的姐姐,一个是一边手忙脚乱给自己修剪衣服线条,一边响应着别人的呼唤到处帮打腮红眼影的王彩宁。
他穿着一身洁白的校服,在门口的断壁残垣处一站,就足够显眼。
王彩宁第一个发现了他,张着烈焰红唇开始指着他介绍:“咱男主持来了啊,服装组快准备。”
他淡淡地推开了小门,向大厅那边走过去。
“我天呢,他这不化妆就够好看的了。”第一次见他的几个人凑在一堆低声嘀咕着。
“说什么呢,我看看。”宿新姐姐给人涂着煞白的粉底液,腾出功夫瞅了一眼,表情顿时亮了起来:“他没事,他不着急,随便画画就行,先坐着去吧。”
宿新姐姐名叫宿晚,是经常在城里帮着化妆的化妆师,这次能来学校还是宿新求了一周求来的,大家都很尊敬她。
“那先来换衣服吧。”一个戴眼镜的小男生有点腼腆地这样招呼着他。
他点点头,拿着递给他的一套深黑色西装,走到了一楼男卫生间。
西装的质感很细腻,面料上带着细闪,尺码不算是很大,穿上刚刚好能撑起,在细节上能看出来宿新他们也是负责选了。
他换上后,对着洗手台的镜子打了个反手领带,检查无误后才推门出去。
宿新刚被人按着画口红,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话,这时候看见林迷,嘴也不闲着: “妈呀,林学神,你这是要奔着结婚去啊。”
一边穿着配套礼服背词的朗月有些不自在地翻了翻台本,林迷看在眼里,淡淡回了一句:“先也是你先吧。”随后走到沈小环的旁边把节目单拿起来了。
这手乱点鸳鸯算是戳到宿新痛处了。
宿新早知道这人有点东西,被怼了也不生气,按道上的规矩,愿赌服输地给了他比了个中指。
演出八点半开始,他们一顿折腾后已经到了七点,校园里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路过时都眼巴巴地往里面眺望,甚至还有人掏出手机放大了拍。
不一会儿校园集市里就已经出现了挺多林迷的单人特写,配文都是娇滴滴的“活的”“我的梦中新郎”“啊啊啊太期待了”之类的。
林迷本人则是呈无视态度,单手撑着脸熟悉词,顺便等待着给自己化妆。
“好了,到你了。”宿晚给前一个人擦去浮粉,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坐过来。
他放下台本,坐定,微微闭着眼睛。
“挺配合啊。”宿晚用夹子把他额前的碎发夹起,边拿工具边说:“你这种长得好看的啊,其实最难画了。”
林迷眯着眼睛,感受着沾粉的刷子在脸上扫来扫去,痒痒的,不太讨厌。
“知道为什么吗?”宿晚又换了一个色号的笔,徐徐几下就已经将他如黛的眉毛勾勒地更为温和,“一个是你们一打眼就够完美了,锦上添花还得有效果是很困难的。”
她合上盖子,看向某处,笑了一声:“第二个,就是一般不怎么配合。”
他被托着下颌打腮红,听到这的时候,疑惑地挑了挑眉,还没开口问为什么,就听见喧杂的屋内,一个熟悉的声音尾调上挑地陈述着:“我不化,离我远点。”
“觉哥,咱都得多少化点。”王彩宁拉着他那坏的那只胳膊,让他没法躲开。
张觉脸上有着藏不住的厌烦,他手里攥着手机划了两下,不经意抬眼的时候和林迷对上了。
他哼笑了一声,看着林迷被控制住的傻样,做了个鬼脸。
他这边以为林迷摘了眼镜应该就看不清他的表情,而那边视力5.0只是想戴眼镜就戴了的人把一切都看在眼里,默默忍着笑垂下了眸子。
“觉哥,你打个粉,咱今天也洋气洋气呗。”王彩宁还在一边劝阻着,这孩子平时没啥娱乐,自告奋勇干这活也是为了好玩。
“用不着,”张觉态度很是坚决,他给自己的演出衬衫的上面两颗扣子解开,露出喉结,手机往旁边一横屏,打上游戏了:“我又不结婚。”
“行了,最后一步就再上点唇彩。”宿晚欣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林迷轻轻抹了一下眼角,感觉因为化妆了整个人都是紧绷的。
“你那有唇彩吗?”宿晚向王彩宁那边探过了头,“啊啊,我手里的就是。”她从一边蹦跳地过来了,把东西递给宿晚后嘴里还有点埋怨:“我这还是新的呢,张觉也不化。”
宿晚用一种,“你看我说的吧”的表情回应了回去。
晶莹滋润的唇彩作为最后一步的结尾,林迷配合地抿了抿嘴,均匀涂开。全都结束后,他看戏似的观看张觉被强制性执行化妆的过程,宿晚以自己的工作需要完成为由,直接把他手机抢走了,开始扑粉。
不过最后,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张觉唇上抹的那管唇彩,是他刚用过的。
的嘴角像被吻过一样,亮晶晶的。
。
学校的舞台被搭得很大,预热的音响即使放着大声的音乐也压不住台下学生们激动的谈话声。
八点十五左右,他和朗月站在了侯台场。
头顶的聚光灯照得他睁不开眼,回到故乡的第一次登台,莫名的和自己的从前进行了重合,如果他从未离开过,是不是更能自然地面对着这一切。
话筒尖锐刺耳的噪音在空中划过了一长道,现场渐渐安静了下来。
前面戴着鸭舌帽的老师在出口处扯着一块红色幕布,示意他们一分钟后可以上台了。
朗月点点头,鼓励地看了他一眼:“没事的,你忘词的话我帮你接上,发现不了的。”
他脸色有些发白,闻言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
3,2,1,他在心里默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