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昱枫阖眸靠在车壁上,回想着方才知州府那些官员的嘴脸,不经勾起嘲讽的弧度,朝廷官员死在距离廉州不远的青峰山,宋知州不派人去探查也就罢了,竟还一问三不知,当真可笑至极。
“惊鸿,可有查到廉州近日有何异常之处?”江昱枫嗓音低哑。
“您猜昨日,属下在集市打听到了什么?”惊鸿手中捧着一把玉笛,凑到江昱枫跟前,低声道。
闻言,江昱枫抬脚踹了他一下,“有话快说,卖什么关子。”
挨了一脚的惊鸿,讪笑着坐着了身子,正了正神色才道:“就在半月前,廉州司户参军的侄子不知从何处得知姜家茶馆有一酿酒秘方,上门讨要,怎料那店主是个有骨气的,拒绝了他,那纨绔一怒之下砸了人家铺子,害了两条性命,事情闹得极大,司户参军瞧着实在没法子掩盖,从他那侄子房中随意拉出个小厮顶罪,那纨绔只挨了几板子,这事便过去了。”
“还有什么话一并说了,吞吞吐吐做什么?”江昱枫瞧着惊鸿欲言又止的模样,掀起眼皮瞪了他一眼。
“那姜家茶馆正是林侍郎的岳家,如今林侍郎的妻女便住在那处。”
“你让人去盯着那司户参军。”江昱枫垂眸瞧着手中的平安扣,那日惊鸿被人设计骗走,他饮下毒酒,以为自己就要丧命之时,这块平安扣在怀中微微发烫,掠影及时赶来救下自己。
江昱枫摩挲着手中的平安扣,忽而想起去岁京中白马寺的了无大师给自己批的命,直言自己今年会有一大劫,然福祸相依,得一贵人便能破此死劫,当日他嗤之以鼻,只觉那秃驴骗人,他收回目光攥紧手中的平安扣,心中冷笑一声,自己当真是脑子坏了,竟信这种怪力乱神之言。
姜家小院,林书晚坐在廊下,瞧着谨哥儿蹲在墙角,训着前两日周婶娘送来的鸡崽,心中盘算着明日的暮食摊位卖些什么好,原先她是打算直接在码头做午食生意,但若是做了午食,那朝食就做不成了,不如就在傍晚时分,去集市摆个小食摊,买些炸鱼红烧鱼之类的。
正想着,天边传来一阵雷声,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瞬间乌云笼罩,浓烟似的云朵压在天边,林书晚心头一跳,匆匆站起身子,唤了青芜将小鸡崽移到屋内,自己飞快将小院中的推车,推入西侧的破屋中。
顷刻间,大雨倾盆而来,破败的窗子,在风中“哐哐”作响,细密的雨丝顺着缝隙飘入屋中,林书晚眉头蹙起,从床底取出装钱的木匣,这几日忙,还没来得及算一下手中还有多少银钱。
“阿娘,等雨停,我便请个木匠同泥瓦匠来修缮一下屋子。”林书晚打开木匣,低头数着匣中的铜板,同姜婉说着心中所想。
头几日没下雨不晓得,今日这雨水顺着破窗漏到屋中,她便晓得修缮屋子一事拖不得了,廉州靠海,春日还好些,雨水不多,等到了夏日,风雨交加之际,这破窗不消一日就能被风吹垮,说起来,她也得尽快赚些银钱,将前头的茶馆改成食肆,这样等到了夏日,她也就不用再出门摆摊了。
姜婉瞧着窗口墙上渗入的水迹,轻扯嘴角,从床头摸出一个包裹,里三层外三层的打开,露出里头一枚色泽晶莹的玉镯,“晚娘手头银钱可够,若不够的话,将这枚玉镯当了吧。”
这枚玉镯是林父送与姜婉的定情信物,她一直带着从未离过身,直到上了船,这才将手镯褪下,藏在包裹中,初来廉州那日,她便想将这镯子当了,被林书晚拦住,如今算旧事重提了。
“这不成,阿娘快收回去,我手头有钱呢,除了前头剩下的十五贯,这几日我又赚了不少,如今有将近二十贯呢,况且前些日子我去问了木匠,他们工钱一日大约一百五十文的样子,泥瓦匠估摸着也差不多钱。”林书晚摆了摆手,赶忙让姜婉把那玉镯收起来。
笑话,如今林父已死,她母女二人又被赶出林府,如今姜婉就留着这么个念想,这镯子无论如何都当不得。
见着林书晚无论如何都不愿动这枚镯子,姜婉只好将它收回,“晚娘若是缺钱一定要同阿娘讲。”
那头,谨哥儿掏了掏自己的小荷包,从里头摸出三枚铜板,站在床上递到林书晚面前,“阿姐,这钱给你!明日我陪你一同去集市摆摊!”
林书晚有些诧异地瞧了眼姜婉,倒是没接那铜板,就听姜婉笑着解释,“你今日在家中留了几块鱼肉饼,周家的源哥儿还有赵家的林哥儿,王家的云姐儿来寻他玩,闻着味馋得很,便想问他讨上一块,谨哥儿便同他们说一文钱一个,这不就赚了三文钱回来。”
“我们谨哥儿真厉害,还能帮着阿姐赚钱了。”林书晚撑不住笑了,将谨哥儿抱在怀中夸赞。
谨哥儿被夸的满脸通红,心中却十分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