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晚将鸡蛋羹蒸上,捧着脸坐在炭炉旁,无意识地拨弄着炭火,她记得今日来时,瞧见城西的码头停了不少商船,她琢磨片刻,打算明日领着青芜去码头那处瞧瞧,打听打听廉州摆摊的规矩。
心中有了计划,她松了口气,夜风吹拂,鸡蛋羹的香味从锅中溢出,林书晚掀开锅盖,个头极大的海碗中黄澄澄的鸡蛋羹诱人至极,她将鸡蛋羹端出,挖了一勺猪油淋在上头,香味扑鼻,最后再淋上一层琥珀色的清酱,一碗简单的鸡蛋羹便做好了。
林书晚将将把鸡蛋羹分好,“吱呀”一声,青芜手中捧着两只空碗推门而出,“娘子,夫人同谨哥儿都吃干净了,我瞧着谨哥儿好似还没吃饱。”
“来的正好,鸡蛋羹炖好了,阿芜可是饿了?先吃完鸡蛋羹垫垫肚子,一会便能吃暮食了。”闻言,林书晚眉眼一弯,放松了些,谨哥儿如今晓得饿能吃东西,这病便好的快了,她顺手将碗递到青芜面前。
鸡蛋的香味混合着油脂的香味,让人胃口大开,青芜咽了咽口水,转念一想屋中还未吃饱的两人,摇了摇头,“夫人同谨哥儿还未吃饱,等他们吃饱喝过药后,我再吃吧。”
说罢,端起两碗鸡蛋羹与炉子上温着的药,脚步匆匆朝屋中赶去,那背影落在林书晚眼中,她无奈笑了笑,将处理好的鲫鱼从葱姜水中取出沥干,红烧鲫鱼同鲫鱼汤的做法不同,她提着菜刀,随意挽了个花,在鲫鱼两侧改上花刀,这样做红烧鱼时能要滋味渗透其中,这样做出来的鲫鱼更入味。
与此同时,屋中两人倚靠在床头望眼欲穿,直到瞧见青芜端着托盘而来,谨哥儿鼻子抽动,嗅着空气中细微的香气,实在是方才的鱼汤味道鲜美,鱼肉嫩滑细腻,比他以往吃过的都要好吃。
一碗热腾腾的鱼汤落肚,谨哥儿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只是没有吃饱,又不好意思开口讨要,就只要眼巴巴地盯着青芜端着空碗离开,原以为今日再无其他吃食,正打算失望入睡之际,青芜便端着鸡蛋羹来了。
“夫人,这是娘子特意炖得鸡蛋羹,您吃完后,把药喝了。”青芜余光扫见谨哥儿渴望的目光,偷偷抿了抿唇,取出一碗鸡蛋羹同煎好的药,摆在桌上,快步走至床边搀扶着姜婉起身。
“这几日辛苦晚娘了。”闻言,姜婉抬头朝屋外瞧了眼,昏暗的小院中,燃着一点火光,林书晚坐在炉子旁,白皙的脸颊上沾了不少灰。
这些日子,且不说几人的吃食皆由她一人包揽,就今日她骤然听闻勇哥儿遭难,六神无主之际,也是晚娘寻了对面的钱叔借了竹梯,翻墙入内打开了门,其实今日在医馆中,她只是睁不开眼,但外头的事情她是听得一清二楚,晚娘瘦削的身子背着自己穿行在街道中,找寻医馆,实在让人心疼,如今勇哥儿走了,正如三月前自己刚得知夫君离世一般,虽心如刀绞,但日子总还是要过的,她必不能再像先前那般浑浑噩噩,总要替晚娘分担些。
思及此,姜婉舀了一勺鸡蛋羹塞入口中,入口细腻爽滑,还带着猪油独特的香味,清酱汁的咸鲜之位恰到好处,令人食欲大增,不一会儿,姜婉心满意足地放下手中空空如也的小碗,鸡蛋羹算不上什么精贵的东西,若是以往林府中,这鸡蛋羹都上不得桌子,可今日吃着倒是比往日的山珍海味还要美味,到底是心境变了。
“夫人,药得趁热喝。”青芜端着鸡蛋羹,原想着喂谨哥儿,谁晓得他宁死不愿,非要自己吃,青芜拗不过他,只好寻了一块麻布铺在褥子上,连勺带碗塞到他手中,正撑着头瞧谨哥儿狼吞虎咽的模样,余光扫见姜婉盯着那碗褐色的药汤瞧了许久,仍旧一动不动,忍不住出言提醒。
“晓得了。”姜婉垮着脸,眉尖微微蹙起,盯着跟前黑乎乎的药汤,纠结许久,瞧着实在躲不开,捏着鼻子一口灌下,才放下碗,她便皱着张脸寻水喝。
“青芜姐姐,阿谨也要喝药吗?”吃完最后一口鸡蛋羹,姜谨抗拒地瞧着面前的药汤,圆亮的眸子眼巴巴地瞅着青芜。
“自然是要喝的,谨哥儿若是不喝,病就好不了,好不了明日阿姐便带去你秦大夫那头扎针。”等了许久都不见青芜出来的林书晚,端着两人的暮食从外头踏入,正好瞧见青芜迟疑的模样。
闻言,姜谨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向林书晚,他自幼不爱喝药,以往生病不想喝药时,自己便会冲着祖母与阿爹装可怜,此招百试百灵,未尝败绩,方才若不是晚姐姐进来,青芜姐姐便松口了,姜谨不信邪,抬手搓了搓眼角,很快白皙的脸颊上泛起一抹嫣红。
苍白的小脸配着通红的眼眶,可怜极了,“阿姐,这药太苦了。”
林书晚瞧着他总算不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心中欢喜,咧唇一笑,在姜谨期待的目光中,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不行。”
转头同青芜道:“阿芜给谨哥儿喂药。”,
一时间,姜谨脸上的表情僵住,气急败坏地抢过青芜手中的药碗,学着方才姜婉的样子,一口灌下,随即小脸皱成一团,才吐出舌头,蓦然被林书晚往口中塞了一物,不一会儿甜滋滋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原来是一颗糖果。
他沉默着坐在床头,骤然红了眼眶,大约是不想叫几人担心他,姜谨飞快钻入被中,不一会儿低低地抽噎声从里头传来,他自幼没了阿娘,是祖母同阿爹一手带大,如今祖母与阿爹一个接一个离开,在林书晚没来时,他烧得浑浑噩噩,以为自己也会死,可阿姐来了,不仅领着自己去看病配药,还给自己做了极美味的鲫鱼汤与鸡蛋羹,如今吃药还有糖果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