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扑面而来的寒意让她不禁打了个冷颤。双手下意识地护住微微隆起的小腹,良久抬起头直视着裴玄夜,眼神坚定:“哥哥,这是我的孩子,我不能不要他。”
“不要他?你以为留下他就有好日子过了?”裴玄夜双手握拳,他以为茯楹还是对楚帝旧情难忘,劝道:“男人自古都是薄情,过不了多久那狗皇帝就会有三宫六院,你呢,为了这个孩子难道一直要过东躲西藏的生活吗?”
茯楹咬着嘴唇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狗皇帝找一段时间没有音信就会放弃,况且那画像和我也不像,至于孩子,只是我一个人的,我会好好的抚养他长大。”
裴玄夜看着小七如此固执,心中又急又气,却又无可奈何。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到亭外,又回头看了茯楹一眼:“我不强求你落下孩子,你愿意留就留下,我也是孩子的舅舅会和你一起照顾他。不过你要好好想想,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说完大步离去。
秋日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茯楹身上,她挺直的肩膀微松下,抬头望了望澄澈的天空,目光又缓缓移到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上,轻轻地摸了摸肚子,仿佛能感受到腹中那小生命微弱的动静,轻声说道:“宝贝放心,娘会好好把你生下来的。”
腹中的孩子忽然动了一下,像是回应她说的话,茯楹方才累积的郁气一下子就散了,“呦,越发有劲了。”
确实,茯楹一开始对腹中孩子的感情并不深,未恢复记忆时甚至想打掉他,到了南渡时愿意留下孩子也是因为在这个朝代太孤独了。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孩子的期待越来越强烈,她开始跟着侍女学针线,亲手为孩子缝制小衣服,一针一线,都饱含着她的爱意。
尤其近些时日,孩子在她腹中已经会动了,她每日都会感受到肚子里小家伙轻微的动静。她总是会下意识地摸摸肚子,说上几句贴心的话,仿佛孩子能听懂似的。
这是她一个人的孩子,谁都别想夺走。
“你是皇帝,不能没有自己的孩子!”庄严肃穆的寿宁宫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孙太后端坐在凤榻之上,说完这句话神色激动带着一股执拗,紧紧盯着楚宸。
楚宸一身玄衣身姿挺拔地站在殿中,长袍上暗纹流转,衬得他愈发冷峻威严。他面无表情地站在下首,任孙太后如何劝说,依旧不发一言,如墨般的眼眸深邃幽暗,让人捉摸不透。
太后见楚宸依旧不为所动,心中的焦急更甚,猛地坐直身子,声音也提高了几分:“你到底在想些什么?难道要看着祖宗基业无人继承吗?哀家让你娶柔丫头,你不愿意,后来你好不容松口愿意娶锦丫头,哀家真是欣慰,可你看看你做了什么?”
“你将你未来的皇后下大狱了,就算锦丫头与成王有所牵连,那也只是向哀家揭露了茯氏那狐媚子的细作身份,功大于过,何至于受到如此惩罚,你对得起周老将军的临终所托吗?”
皇帝微微抬起头目光与太后对视,眼神中没有丝毫退缩愧疚,“我会看在周老将军的面上留她一命。”
“疯了,我看你是为了那个女人疯了,她已经死了,你置大楚江山于何地?”孙太后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一字一句,仿佛重锤般沉重地打在楚宸的心中。
高大挺拔的身形微微一震,黑眸中带着极致的痛苦,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良久才缓缓开口:“她没有死,孤会找到她。”
夜已深,皇宫内一片静谧,唯有几盏宫灯散发着微弱的光。楚宸走出寿宁宫,高大的身体在宫墙地上拉下一个寂寞的身影。
路过御花园时,他顿住了脚步不自觉地伸出手,那日她就在这,娇笑着递给他一个香囊,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对,是不屑。后来他杖责过她,幽禁过她,还为了江山喂她吃过毒药。他用皇权把她的傲骨一寸寸的打断,让她变成供他享乐的玩物。
她应该是恨他吧。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胸口,那里仿佛被挖去了一块,空落落的,疼痛难忍。这皇城,可真冷啊。
南渡。
青宁拎着从街上买的刚出炉糕点,来到茯楹的院子,一晃她都在茯府住了六个月了,每日逗逗裴玄夜,和茯楹说说话也还算惬意。
一进院子,就看到茯楹挺着大肚子踮起脚,努力伸长手臂去摘树上的柿子。
“楹儿!”青宁见状,赶忙扔下手中的糕点,几步跑过去扶她,“你这都快临盆了,怎么能做这种危险的事,要是不小心摔着可怎么办?”
“我就是突然嘴馋,看这柿子红彤彤的,实在忍不住想摘一个尝尝。”
茯楹点了点她的额头,轻轻抚了抚肚子,“你这个丫头,我明明比你大一岁,没大没小的。”
“我以后可是要嫁给你哥哥的,怎么能喊你姐姐,乱辈了。”
二人嬉笑斗嘴间,茯楹突然肚子抽痛,笑容从她脸上消失,她双手紧紧抱住肚子,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青宁,我怕是要生了……”茯楹艰难地挤出几个字,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青宁惊呼一声,脸上惊慌,大声喊道:“来人啊!快把东院的稳婆叫来!”一时间院中忙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