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婵扶着她走到马车前,“殿下,是兰夫人。”
兰夫人怔了怔,随即慌忙下跪,“民妇不知殿下在此,冒犯了殿下,实在罪该万死!”
赵槿虽满心疑问,却还是道:“夫人请起,不知夫人为何深夜在此哭泣?”
提起这事,兰夫人又抑制不住情绪,紧抱着怀中东西暗自垂泪,她哽咽道:“我的孩子几年前去参军,之后便音讯全无,如今、如今……”她一闭眼,又是两行清泪落下,“如今竟找回了他的旧物和一封遗书。”
叶婵也是愕然,“兰公子去世了?”
“仅凭几样旧物和遗书如何能断定令郎一定没了?尸首呢?连尸首都没找到吗?”
兰夫人摇头,“若是死在战场,便只能任由黄沙侵蚀。”
“那便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了?”赵槿反问,“不知令郎名讳,本宫可替夫人查探一番。”
兰夫人又惊又喜,忙擦干泪水,跪下磕头,“谢殿下,殿下大恩大德,民妇无以为报!”
“犬子兰辞,三年前入裴家军,今岁十九。”
赵槿错愕万分,脱口而出道:“裴家军——???”
为何又是裴家军?
这是不是太巧了些?
-
破晓时分,太阳从水上冒头,远处霞光入水,二者交相辉映,半江瑟瑟半江红,曙光自天边倾洒,水面波澜可见光晕掩映。
武场之上,几个教头站成一排,在他们身前还站着一个一动不动的少年,几人观他侧脸面色冷峻,似在酝酿一场大的风暴。
他们早知今日是由裴浔同他们一起训练这群兵卫,原本说的是裴浔协助他们,可不知为何,见到他时却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底下兵卫并未到齐,有的还面带困意,甚至连腰带都没绑好。
他们见裴浔站在台上,惊讶一瞬后突然噤声,似乎猜到了什么,登时站的笔直,整片武场听不到一丝动静。
又过了一刻钟,远处跑来几道慌里慌张的身影,裴浔负手而立,抬眼看去,淡漠开口,“擂鼓已敲,号声已响,卯时未至者,全部出列!”
那几人犹豫一瞬,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其中还包括了阿辞和向嵘。
他们见裴浔在台上亦是无比震惊,到底是会察言观色的,知道这时一句话都不能说。
裴浔看也不看,冷道:“还有两人。”
无人肯站出来。
“包庇者,视为同谋。”
队伍里一阵骚动,众人四下张望,而后有两人被推了出来,他们面色难看,都一脸不服气的表情。
“当真是安逸日子过久了,忘了自己是谁了!”裴浔神情肃冷,嘲道:“若是此刻敌军来袭,你们也就这种状态去打战?没有全军覆没就是敌人对你们最大的仁慈!”
“都说裴家军骁勇善战。”裴浔冷笑一声,“今日一看,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这话无疑是戳他们的心窝子,立马有人不服气道:“我们只是昨夜喝多了。”
裴浔淡淡瞥了眼说话之人,“在战场上,就算你只剩下一口气也得给我爬起来战到底!”
“接下来,所有人背上沙包,山上山下来回跑,二十个来回,一个都不许少,迟到者,多加十个。”
他的语调凉嗖嗖的往人心里钻,众人瞬间觉得心底拔凉拔凉的,望了眼那陡峭无比的山坡,他们的腿已经开始发抖了。
令裴浔意想不到的是,向嵘是第一个一言不发就过去扛起沙包的人,他的沉默像是对他的认同,连带着陆陆续续有人跟上。
阿辞将沙包扛上肩的那一刻,表情瞬间僵裂,整个身子都像是被压低了不少,但他依旧没说话,默不作声地开始跑起来。
裴浔和几位教头一起走到山脚下,见他站的笔直,宛如松柏,实在难以将他和前几日的少年联系起来,似乎每一日都能打破前一日的印象。
这个年纪的少年能有这份沉稳的耐性,便已着实不易。
此刻天气算不上炎热,但大多人都已汗水涔涔,豆大汗珠顺着眉头落下,却无力伸手拂去。
有好几人在半道上已经累瘫了,等众人跑了一半,才趁机溜进大部队里。
裴浔看的直皱眉,他实在不知这群人有多久没这么训练过了,光有技巧没有耐力,如何战斗?
他深深长叹一口气,忽觉前路漫漫,任重而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