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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微垣的观星台上,霁华望着掌心浮现的星痕。那些游动的金芒正在缓慢黯淡,如同被墨汁浸染的宣纸,在雪白衣袖上洇出诡谲的纹路。
这是他今夜第七次被心口剧痛惊醒。
九重天皆知,新任司命星君生着张与魔尊九成相似的面容。此刻那些流言正化作实体,在他裸露的肌肤上蜿蜒——每当烬渊在凡间掀起血雨,他左眼下的朱砂痣就会泛起妖异的红。
"星君又在看那魔头的命轨?"
突如其来的琉璃盏碎裂声惊散了星辉。霁华拢住袖口转身,正对上天枢星君讥诮的眼神。对方玄色官靴碾过满地琼浆,在他素白的衣摆留下浊痕。
"三日前魔尊屠尽南禺山凤凰族,星监司的溯光镜可是照得清清楚楚。"天枢指尖凝起雷光,"你这张脸...当真不是魔尊胞弟?"
霁华忽然想起百年前初登仙界时,老君抚着他眼尾朱砂长叹的模样。那时他尚不知晓,这抹与烬渊如出一辙的印记,会成为贯穿仙骨的锁链。
子夜惊雷劈开云层时,诛魔阵已布下七重。霁华被玄铁链吊在阵眼,看着三十六道金符穿透琵琶骨。鲜血滴在阵纹上竟泛起黑雾,引得众仙哗然。
"果然身负魔息!"
剧痛中,霁华恍惚看见记忆深处的画面。那是天地初开时,混沌核心裂成两半的瞬间。他捧着纯白的那半元神坠落云海,而漆黑的那半化作赤瞳少年,在业火中对他伸出手——
"哥哥终于肯见我了?"
沙哑嗓音贴着耳畔响起时,霁华才发现自己落入了一个炽热的怀抱。烬渊猩红袍角拂过他染血的白衣,魔息凝成的长戟正抵着天枢咽喉。最诡异的是,魔尊左眼下的朱砂痣,此刻正泛着与他相同的血光。
"你们伤他分毫..."烬渊指尖抚过霁华颈间血痕,暴虐魔气霎时震碎三重诛仙阵,"本座便让九重天万载基业,化作他眼角这滴血的颜色。"
霁华在眩晕中抓住烬渊手腕。相触的刹那,混沌初开时的记忆如洪流倾泻。他终于看清那日烬渊未说完的唇语——被业火吞噬的少年在坠落前,将最纯净的元神碎片推进他怀中。
原来他们共享的不止容貌。
当诛魔剑刺穿烬渊心口时,霁华听到自己神魂碎裂的声响。命盘共鸣的剧痛中,他看见对方用口型说:别怕。
三百年前烬渊堕魔那日,他左眼朱砂痣也是这样灼烧般疼痛。此刻他终于明白,那滴血泪从来不是诅咒,而是魔尊替他承受的所有天罚。
霁华在血海中拾起一片残甲。这是烬渊心口被诛魔剑贯穿时,护心镜碎裂的残片。此刻它在他掌心泛着幽蓝光泽,倒映出自己与魔尊如出一辙的眉眼。
三百里外的无间魔域传来轰鸣,七十二根镇魂钉正穿透烬渊的灵台。霁华腕间星痕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那些缠绕命盘的金线在皮肤下疯狂游走——命盘共鸣开始了。
「你会替他承伤对不对?」
三日前在诛仙台,天枢将他的手腕按在溯光镜上。镜中浮现出混沌初开时的场景:白衣少年跪坐在血泊里,怀中抱着昏迷的赤瞳魔尊,两颗跳动的元神正在他们胸□□织成并蒂莲的形态。
霁华终于明白仙界恐惧的根源。双生神格若完全融合,足以颠覆三界法则。
此刻他站在魔域裂谷边缘,看着掌心随魔尊心跳明灭的星痕。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正从封印中渗出——七百年前烬渊堕魔那夜,他眼角朱砂痣流出的不是血泪,而是裹着金芒的元神碎片。
「原来是你...」霁华抚过心口那道狰狞剑痕。当年烬渊替他挡下诛魔剑时,竟将半颗神格种进了他破碎的命盘。
魔域罡风卷起他染血的广袖,露出腕间新生的黑色纹路。这是强行突破诛魔阵的反噬,却也是通往真相的钥匙。当第十道天雷劈开魔宫穹顶时,霁华看见了永生难忘的画面。
烬渊被玄铁链悬在万骨祭坛中央,三千道镇魂咒印爬满他苍白的躯体。最诡异的是那些穿透他琵琶骨的锁链,末端竟连接着九重天的星轨仪。
「你们用他的元神温养星盘?」霁华的声音在发抖。他终于看懂仙界千年布局——所谓诛魔,不过是榨取混沌之力的幌子。
魔尊闻声抬起眼帘,左眼朱砂痣泛起微弱金光:「哥哥不该来的...」他每说一个字,锁链就加深一分嵌入血肉,「我们命盘相连的秘密...」
话音未落,霁华突然握住贯穿烬渊心口的锁链。星辉与魔息在他掌心碰撞出璀璨光焰,那些禁锢魔尊三千年的咒印竟开始寸寸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