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刚走近她和卫恩的爱巢,就听见室内传来的琵琶声,便轻轻推门而入。卫恩耳朵灵敏,一听她推门,知她不擅音律,恐其不乐,遂忙将琵琶另置一边,对蓁蓁笑道:“樱奴,快来看,我这字写得如何?”
蓁蓁走近书案,捧起那幅字,端详一番,不觉莞尔,说道:“你的字就和你的人一样好看。”
卫恩深情仰视着她,说道:“你也一样。”
蓁蓁见他那双眼含情脉脉,便俯身坐下,以臂绕颈,抱着他说道:“你总很会说话。”
卫恩搂住她的腰,道:“我想再看看你写的字。”
“真的?”
“嗯!”
蓁蓁放开了卫恩,提笔而写,丝毫不觉卫恩正凝眸注视着她。她写完后,轻轻把笔插入笔格中,回头一瞧,见卫恩如此凝视自己,便问:“你在看什么?”
“你这专注做一件事的模样,实在勾魂摄魄。”
蓁蓁微笑道:“你嘴这样甜,若有一日嫌了我,可不知要怎样糟蹋我呢。”
卫恩心头一惊,说道:“你近来怎么总说这种话?是不是哪个人说什么了?”
“没有。”蓁蓁别过脸去,“你瞧,我的字如何?”
卫恩边细赏边道:“如剑般刚毅,如水般柔顺,刚柔并济,惊云唤月,再没有比这更好看的字了。咦,你写的是……‘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樱奴不才,不能做你音律上的知己。”
“你看你,人各有所长,何必强求?你就比如说我们妖,剑术只是基础,我们还要摸索适合自己的神器和法术。”
蓁蓁想起,那日他阻挡静言用剑伤她时,好像用了一支笔,便问:“你也有神器是吗?”
“对,锥骨笔。我们一般用剑就能制敌,但有些劲敌确实难对付,所以这些神器往往是我们的杀手锏,不到万不得已决不用。这锥骨笔一刺入身体,便会骨头碎裂,疼痛难忍,算致命的。”
“我能看看吗?”
卫恩有些犹豫,道:“罢了,那玩意儿危险些。我怕伤到你。”
“我相信你的。”
卫恩思索一番,现出锥骨笔来,将笔倒转,使笔尖对准自己,递给了蓁蓁。蓁蓁见他死握着笔尖,心中暖流涌起,接过了笔,拂笔问道:“你这锥骨笔看起来和平常的笔真没什么两样。”
“是。这样敌人警惕心也不高,容易被击中。”
蓁蓁好奇地摸了摸笔尖,卫恩顿时紧张起来,又怕抢夺之下误伤了她,遂叫道:“樱奴,你把它还我吧,那笔尖正是伤人的地方。”
蓁蓁闻得,便小心翼翼地还给了他,只握着离笔尖一寸的地方,亦使笔尖朝着自己。卫恩见状,嗓子眼吊起,用法力收了笔,才放下心来。
“幸亏我能用法力收起来,不然哪一日叫你耍了去,但凡出点事,我不得悔青了肠子。”卫恩道。
蓁蓁道:“你放心,我又不是孩子,你说它危险,我自会小心。”
二人相视一笑,又一同练起字来,彼此品评笔画优劣,执彼此之手,授笔法之要诀,相补其短。
婚后第三日,蓁蓁前往东厨,庖人们纷纷行叉手礼。主庖人卫安上前道:“武娘来此,是想给阿郎和夫人做饭菜吧?”
“是。”
“武娘是宫里身份,这饭菜还是我来替武娘做了。”
蓁蓁笑道:“怎么?你怕我不会做?你放心好了,我虽养在宫中,可有时也自己动手,免得底下人太辛苦。不过饭菜确实很久没做了,所以还得请你这个内行人帮忙。”
卫安忙说:“武娘聪明伶俐,自然没有武娘办不成的事儿。只是这种粗活还是由我们这些小狐来做好些。虽说按凡间婚俗,婚后第三日,新妇确实需要给舅姑做饭菜,但妖界民风素来不拘小节,学习凡人也只为和凡人和平相处,隐藏妖的身份。武娘不必顾虑。”
“你别紧张,我就做这一回,尽尽心意。”
“啊这个……武娘嫁进卫家前,便时不时关照我们,我们铭记在心,想为武娘效力。何况,二郎疼爱武娘,我们也怕二郎怪罪。”
“你们的好意我已心领了。二郎那儿,自有我说,他不会怪你们。你若不肯让我亲手做,便是瞧不起我,觉着我娇气了。”
卫安忙说道:“婢子不敢,武娘请,有何需要用到婢子的,婢子定当尽心尽力。”
蓁蓁说干就干,一边做饭,一边请教卫安,不许这些小狐用法力帮忙。折腾多时,蓁蓁才陆续做好了,自己尝了一口,又请卫安试了一番,才安心把这些饭菜一一端到卫霜和卫默的食案上。卫恩见蓁蓁脸上汗津津的,十分心疼,又因蓁蓁坚持亲力亲为,只得在一旁干着急。
卫霜与卫默尝了一口,便喜上眉梢。卫默道:“这饭菜可口,尽是二新妇的心意,不错!你辛苦多时,快坐下歇息吧。”卫霜也含笑点头,道:“二新妇有心了。”
蓁蓁行肃拜礼而道:“新妇不辛苦。新妇在宫中许久,做饭并不熟练,好在东厨的庖人们耐心指点。他们搜罗凡间美食,结合妖界的口味,做出各种花样,手艺精湛,经验丰富,新妇着实佩服。”
卫默说道:“是了。听说卫安一直勤于修炼法术,反正近来无事,今天过去给他指点指点。”
蓁蓁起身回到卫恩身边,卫恩忙不迭替她拭汗,还打算喂她吃饭。蓁蓁嗔怪道:“你当我是孩子,难道我是你养的猫和狗,要你宠不成?”
卫恩说道:“什么‘我养你’‘你养我’的?我们既是夫妻,便是平起平坐、同甘共苦。我见你辛苦,可不得补偿你让你轻松些。”
蓁蓁微微一笑,道:“你让我自个儿来,便是补偿了。”
二人饭后牵手归室。蓁蓁说道:“我想听你弹琵琶。我虽不懂,可只要是你弹,我便想听。”
卫恩道:“你既想听,我便弹来。我正谱好了曲,名曰《樱桃笑》,你听了定会欢喜。”
蓁蓁闻得,笑道:“你谱这曲子作甚?”
“樱奴何必明知故问?你知我这曲子给谁的。”
蓁蓁会心一笑,道:“若我听了不笑,你要如何?”
卫恩正色道:“若你不笑,便是我谱的曲不好,我便弃了重作一首,直到你笑为止。”
蓁蓁忍俊不禁:“你这妖精,越发胡闹。你莫非要学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堕落自毁不成?我可不要这样的男人。”
“你放心好了。我不是周幽王,你不是褒姒,何来堕落之说?我爱你自有分寸。”
“你既要弹,我干脆一边听,一边把你弹琵琶的样子画下来,你看如何?”
“妙哉!我还没欣赏过樱奴的画。”
卫恩取来琵琶,横抱着弹奏起来,其声情愫切切,欢快婉转,绕梁不绝。待卫恩奏毕,蓁蓁对他莞尔一笑,他叫道:“看,可不就是‘樱桃笑’?”
蓁蓁说道:“你既这样得意,我偏收了笑,画也不给你看。”
卫恩急忙边起身,边说道:“别,我得看看。”他走到蓁蓁身边坐下,端详着那幅画,拍手叫道:“妙极了!这画竟如我有了分身术飞到那画中一般!”他又瞥见,这画上还有蓁蓁的字:“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
二人相看无言。卫恩握住她的手,吻她那樱桃红唇,开始只是轻吻,而后愈发热烈。他陶醉于她的芬芳,将她一把抱入帐内,宽衣解带,延续那绵绵的爱意……
婚后几日来,小夫妻日子倒是甜美平静,可惜外面的日子并不太平。无痕尸再度出现在荒郊野外,卫家人不得不从喜气中抽身,前往察看,又得与柏幽、云开和兰如玉商量对策。这日早上,卫家人送走了卫仁,便又去了柏幽那儿商讨要事,蓁蓁巡视了一回卫府,便去了蓝心那里,请她进自己室内叙话。
“武娘找我可有何事?这般礼待,蓝心愧不敢当。”蓝心应蓁蓁之邀坐下后说道。
蓁蓁说道:“你不必拘礼。你辛苦起舞,舞姿翩翩,非我们寻常人能及,该予以褒奖才是。”
“既是以舞为业,尽责跳好乃儿的本分,何足挂齿?”
“我来找你,不为别的,只想问你,你知道,二郎究竟有多少旧情人?”
蓝心微微一笑,道:“原来武娘担心这个。武娘莫忧,二郎的那些旧情人很多都没影儿了。搬家的搬家,嫁人的嫁人,有些还不知道有没有战死。其实他的旧情人也没那么多,有些甚至就是试一试,可没继续发展,计较起来都算不上情人。”
蓁蓁说道:“那如此说来,我是找不到她们喽?”
“其实……有些我也不认识,只是听说。你找她们做什么?”
“我只是想瞧瞧,看她们有什么长处,我学学她们。”
蓝心非常诧异,道:“你……你说甚么?为什么要学她们?”
蓁蓁冷静地回道:“她们既然能讨二郎喜欢,想必会有过人之处。人无完人,把自己变强终归是不亏的。”
“你这心思,二郎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