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岑的牙齿略微咬住了唇瓣,似在思索。景南陌接着道:
“再反过来看徐大流被杀的事,徐大流出血不少,凶手身上八成沾染了血迹。彭癞子和他是邻居,即便穿着血衣离开现场,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但换一个角度想,彭癞子和徐大流是邻居,如果要杀徐大流的话,完全可以找更好的机会。
“比如入夜之后,这样他有长达一晚处理尸体,而徐大流消失一二日,多半不会让周围人警觉。等大家发现他可能出事的时候,很多证据都被时间消弭了。”
景南陌眨眨眼睛:
“也有一种可能,是最开始没想杀人,徐大流是被自己的铁钳插死的。钱真的供词虽不尽不实,但先发生争执、后随意在现场抄起一件工具杀人,是很合理的解释。
“这样一来,如若是别人,彭癞子家却没有听到争吵声,很有些奇怪。”
遥岑并没有反驳,只是道:“假设两起案子真为彭癞子所做,他前脚杀了徐大流,后脚携着猎叉出城捕鱼,是否太过镇定自若?”
景南陌捏了捏下巴:“犯罪之人的心态差别很大,有的是会畏惧逃避,有的人反倒会可以让自己的行为和平日里并无区别,以此迷惑旁人。
“唔……但确实,如果是我身处彭癞子的位置,一时激愤杀了徐大流之后,一定倾向于夜晚再潜回他家,处理尸体。”
她略一思索,又道:“不过,彭癞子一日之内连杀二人,一人出于激愤,一人意外而亡、这的确太过凑巧。
也许……可以分开想,这两件死亡案,会不会本身是两个凶手所谓,而彭癞子恰好参与了其中一件?”
说到这儿,景南陌心里忽然有点为难。
阮菖蒲的需求是找到真凶,替她报仇。如果真是彭癞子猫在芦苇丛中蹲守猎物,因为光线太差把阮菖蒲追下了河,这仇她是报、还是不报呢?
算了,景南陌决定暂时不为没有发生的事情烦恼,如果最后真是这样,再寻找解决之道不迟,
而遥岑也对这种可能表示了认可,随后他又提出:
“你说的那个郑猛,虽然那日傍晚,他在阮菖蒲家附近出现,并不具备杀人时间。但我觉得,未必可以全然排除嫌疑。
“你说过,他手头阔绰,在南市上颇有人脉,和徐大流亦有不小的过节,完全可以雇凶杀人。”
景南陌叹气:“你说的这个可能我也想过。但一个人买凶杀人,如果明知那人死了,他一定叫人怀疑,那案发时他应该做什么?”
见遥岑思索,景南陌说:“如果是我,案发时肯定呼朋唤友,在闹市最繁华的酒楼大吃二喝。或者故意和人起冲突,召来一大群人围观。让这些人都做我的不在场证人。”
她又想了想:“不过,郑猛确实有一点人叫我疑惑。南市和徐大流不睦的人里,我上来就给官府逮进去了,却没见他们抓其他人回来。”
景南陌瞧着遥岑瞬间有点古怪的神色,辩解道:“我可不是自己倒霉,所以盼着旁人来跟我做伴儿。你想啊……
“钱真是监市,且南市那些人未必敢把他收钱的事捅给官府,所以明面上,他和徐大流没什么大矛盾。
“彭癞子是他邻居,官府问案,应该首先找的他,后来又去南市查问。
“彭癞子自己当然不会给自己找事,将与徐大流争那一砖的地儿以致动手的事说出去。而南市这些人又多半和他不熟,所以官府的人未必查到了这件事。
“廖二是车夫,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城里什么地方流窜,官府知道了他和徐大流的恩怨,一时也不一定找得着人。
“加上主官被打发回家,办案的人眼见着懈怠得紧,并未叫人去鸡毛店蹲守,让廖二潇洒到现在。
“那么,郑猛是因为什么?他在城外城内都有居所,而且很好打听。虽然这人在南市上有些威望,也没到能在当地称王称霸的地步,官府似乎不该因郑猛有些家资,就对他高抬贵手。”
说到这儿,景南陌叹道:“要不是发现了更具嫌疑的人,我本打算天黑了再去郑猛那里瞧瞧的。”
遥岑并不惊讶:“钱真?”
“嗯,阮菖蒲的事,就让我有点怀疑他。且今天早上,官差在南市四处查问,聚集了不少瞧热闹的人,却没见钱真陪同。
“你知道的,监市并非正式的官职,这差事能不能长久的干下去,很看他和官府中人的关系。因此,钱真非常注重他在官面上的形象。”
这回出了人命案子,虽案发地点不在南市,但受害人却是南市的商贩。
按道理讲,钱真此时应当表现得十分积极,全程陪着差爷们左右查问,顺带安抚众人,招待一下辛勤的差爷,将面上的功夫做足才是。
可他全程更蒸发了一样不见人,这就很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话虽如此,景南陌此时却也没有真相已经尽在掌握的笃定,反而轻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