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决定,到了夜间,即便遥岑不来,也要设法越狱,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是字面意义上的时间就是生命。
好在天黑不久,遥岑就出现了。只是他的模样看起来实在有些古怪。
那家伙没像是白天那样,直接从牢房里勾勒形体,男鬼一样浮现出来。而是在高高的气窗那里弄出些动静,小声叫道:“南陌,南陌。”
景南陌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左右,确认没有差役左右巡视,且附近牢房也没有其它犯人,这才敏捷地向上一跃,伸手扒住了气窗的边框,手臂一发力,灵巧地挂在了那个脑袋都伸不出去的铁栅小窗前。
窗外的遥岑身影虚幻,近乎和黑夜融为一体。只见他胸口鼓鼓囊囊,似乎揣着不少东西。探头探脑地往牢房里瞧。
见景南陌的脸“嗖”地挤到气窗前,遥岑下意识往后飘了一点。
片刻后他才又凑过来:“我已经看过了,衙门的人下差的下差,打盹的打盹,现在没有人注意,你砸墙吧。我准备好了,不让声音传出去。”
他说着,身影忽地更加虚幻,整个融入了墙体,无论从里面外面瞧,再也看不出墙面有什么特异。
景南陌见状,也不罗嗦。五指攥紧,力量鼓动,结结实实往墙上一挥。
没有声音,但不少尘土扬起,她面前那面砖墙悄无声息碎作数块,露出一个足以容一人出入的大洞。
随着残砖碎土不声不响地落下,遥岑的身影从虚空中浮现,并迅速凝实。
然后景南陌就惊诧地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从外面搬了不少东西进来,就藏在墙根附近,现在正忙忙碌碌地顺着她砸出的大洞往牢房里递。
这里面有砖块、有泥土、有石灰、有细沙、有水桶。
景南陌下意识接过,来来回回搬运了几次,见遥岑的身体也挤了进来,熟练地伸手入怀,变戏法般掏出砌刀、小铲等工具,才有些呆滞地问:“你要干什么?”
遥岑手脚麻利地取出相当比例的细沙、石灰、泥土,将它们混合到一处。低声道:“你不是担心这面墙塌了,天亮叫人发觉吗?
“放心,我待会给它砌起来,只要不趴在上面细看,谁也瞧不出这墙近日来叫人一拳轰开过。”
作为一个仙人,你处理问题的方法会不会有点太科学了?景南陌有点麻木地想。
但她很快接口:“没用的,牢里少了个大活人,差役又不是没长眼睛,等等……”
她说到一半,看着忙忙碌碌的遥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遥岑冲她点了点头:“我会变成你的样子待在这里,这样,你就有充足的时间在外面调查。”
他说着,从鼓鼓囊囊的胸口抽出状似一卷帛画的东西,背面绘有繁复的红纹,跟景南陌过去在网上瞧见的符咒花纹相类。
只听遥岑解释道:“我在外面画的,上面滴了我一滴血上去。
“它有两个功用,第一,当你需要联络我的时候,展开画轴,跟里面的人像对话,我就能够听到、可以回应。
“第二,你把它带在身上,可以混淆周围人的感觉,让他们暂时忘记你出现在面前是一件不正常的事,并且更容易说出实话。
“但它的影响有限,你最好不要让太多人看见,也不能跟人聊太刺激的事。”
“太刺激的事?”景南陌觉得这话很容易让人想歪。
遥岑倒是难得正经:“比如说,有个人摸去邻居家偷盗,叫邻居放狗咬瘸了一条腿。你和他交谈的时候,就最好不要提邻居、狗还有腿的事。
“不然刺激到他,那人立刻会脱出卷轴的混淆,意识到你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很奇怪。”
是遥岑剩下那点法力在画轴上的固化?景南陌心里有所猜测。但她没想到,遥岑对这件事如此用心,还给自己准备了这种神器。
以他现在的状态,倒了一堵墙都要老老实实一砖一砖砌起来,制作这种东西应当会对他造成挺大的负担。
景南陌想到这儿,在遥岑身边蹲下,看他拿小铲子搅拌三合土:“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
“就像你说的,积攒功德的办法有很多,而且,你已经尽力拯救过阮菖蒲了,似乎也不必太过愧疚。”
遥岑警惕地抬头瞧了她一眼,指着自己的脸道:“有人九个时辰前刚用巴掌逼我和她一起查这案子,现在好意思问这种问题?做到这种程度,当然是为了我这张脸孔着想。”
嘿,他还傲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