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兵马未动,物资先行。
沈初棠光随行衣物就收拾了整整十只大号行李箱,liana和小保姆站在沈家庄园的花园内逐一清点,再小心送上托运的商务车。
那阵仗,像极了一场盛大的迁徙。
小保姆满脸愁思,哭丧个脸,“要是小姐真嫁去南临,也把我打包进行李一起带去吧!我舍不得小姐自己一人孤苦伶仃地去那么远!”
老管家确认一遍行李全部装车后,攀上了副驾,同司机说一声:“出发!”
liana和小保姆站在车道旁目送。
看着车子渐行渐远,尽心尽力服侍小主子二十来年的老仆也没忍住抹了把眼角,“谁说不是呢。”
这还没结婚呢,光是运个行李就这样伤怀了,真到了那天不得难过死。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泪眼婆娑的相拥痛哭起来。
然而,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话题中心的某人此时正坐在衣帽间的走道里,看着已经运走十箱,但丝毫未见消减的橱柜,轻咬粉唇,思考自己带的衣服是不是有点太少了。
……
*
四月的南临草长莺飞,桃李争妍,枝头娇粉与绿意共生,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音乐会临期前两日,乐团人员先后到齐,进行演出前的最后排练。
排练日的这一天,沈初棠睡了个懒觉,在一阵阵清脆的鸟名声中不情不愿地幽幽转醒。
意识彻底恢复清明的那一瞬,她气咻咻地将眼罩推上额顶,美眸怒嗔,看向被窗帘紧密遮严的窗户。
三秒后,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天蚕丝被褥流光熠熠,随她下床的动作滑过床单,“扑通”一声掉落在地毯上。
床边夜灯感应到人体,跟随她气势汹汹的步伐,在柚木地板上一节节延伸,照亮行径方向。
等不及窗帘自控制系统的运作,层叠的厚障被一把掀开。
沈初棠径直钻进了窗帘与窗户之间的空隙。
擦得一尘不染的玻璃,一只微雨沾湿羽翼的小麻雀站在窗台边忘我地“引吭高歌”。
察觉到动静,它扭头看来,小小的尖喙微张,几秒后,若无其事地转回头,继续放声高歌。
沈初棠紧攥粉拳,“哗啦”一声推开窗户,鼓着嘴巴,低呵:“你已经唱三个早晨了,够了吧!”
春日的江南多雨,淅淅沥沥下了好几天。
别墅小院里的那棵白玉兰历经雨水冲刷,花瓣七零八落,全然不见刚住进来时的繁盛。
而沈初棠与这只讨人厌的鸟的渊源源自于搬家那日,她请来的家政清除了它搭在卧室窗边的窝。
但在发现的第一时间,她就托人修钉了一只全新的豪华鸟舍坠在楼下的那棵桃树上。
三室一厅,抗风防雨,不比它那枯枝烂草搭的窝好几千倍?!
哪知这臭鸟恩将仇报,自那以后,每天早晨八点,呼朋引伴地准时在窗边开嗓。
忍着想拔光它毛的冲动,看一眼物业装钉在窗台上的金属提示铭牌——
“麻雀虽小,二级保护,打伤罚款,打死拘留。”
她瞬间对这座城市又多了一分讨厌。
抬起捏拳的手,威胁道:“再叫我揍你啊!”
小麻雀被忽如其来的抬拳动作吓到,“扑棱棱”飞去了远处的玉兰树上,机敏地扭头看了一眼,再次振翅飞不见了踪影。
清梦被扰,沈初棠很是烦躁,走回屋内仰倒回那张为了提升睡眠质量,她千万选来的king size大床上,却再难酝酿出睡意。
拳脚凌空,气急败坏地打了一套乱拳,翻身起床。
从淋浴间出来时,温热水汽终于稍稍带走了不悦情绪,她裹着浴袍去衣帽间挑选今日出门要穿的衣服。
来南临的这几日,都泡在排练室,她的那些虽不日常,但却“姿色耀人”的衣裙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目光在那一列列奢华礼裙上流连一阵,最终还是挑了身方便练琴的衣裤出来。
临出衣帽间,她回身抚一抚礼裙陈列柜,“等着姐姐明晚狠狠宠幸你们!”
明日就是音乐会的正式场,她势必光彩夺人!
从楼上下来,私人管家已经将她昨晚睡前交代的早餐准备好。
一份波士顿克林,一份三拼开放式三明治,两只覆盆子果塔,一份焦糖布丁,外加一份鹅肝手握与一杯美式。
沈初棠在桌前坐下,端起咖啡杯,拿出手机,找出自己最美的角度,美美拍了张照片。
接着,点开社媒账号,依次将照片传送上去,并配文——
[再忙也要好好吃早餐哟!]
末了还加上一个wink吐舌的emoji表情。
“咻”的一声发送成功,已经“99+”的赞评列表再添新讯。
她没点开,放下手机,喝了一口咖啡,双眸在满桌餐食上随意扫了扫,挑了只卡路里含量最低的黑松露牛油果滑蛋三明治递进了嘴里。
蜂蜜芥末酱的香甜预示今日糖分摄入已经接近预警。
将最后一点乡村欧包切片放进嘴里,她抽起餐巾掩了掩唇,随后从包里拿出粉霜气垫,对着小镜子补口红。
对候在一旁的私人管家淡淡道:“剩下的你拿去给社区有需要的保洁吧。”
私人管家微微欠身,点头回是。
从别墅出来,保姆车已经在门外等候,管家撑着伞将沈初棠送上车。
早春微风,还是吹落一些雨丝在她的胳膊上,白嫩肌肤受不住冻一般微微红了一片。
她拧一拧眉,低声抱怨:“这破天气。”
上了车,随车保姆递来毛毯,她接过后调低椅背,打算趁着路上的功夫再补个觉,并在心里又将那只臭鸟骂了一遍。
*
保姆车一路平稳行驶,沈初棠沉沉睡了一觉,临到排练室时才醒。
下车时,她抬手微遮口唇,浅浅打了个哈欠,谋算着继续这样下去,她是不是要将这处房产卖了,再重新购置一套。
毕竟若是她真和徐家二公子结了婚,婚后生活不合,她赶不回京兆,也能有一处自己的秘密基地。
脑子里正盘算着换房子的事,下车时没注意,一脚踩进了门前的一个小水洼。
露指款的高跟凉鞋,薄薄防水台溢进水渍,沾湿嫩白脚趾。
沈初棠惊呼一声,抬起那只踩进水洼里的脚。
连日小雨,已经将地面洗刷一新,遍地都是这样的小水洼。
不脏,但却很败好心情。
站在车边帮忙撑伞的保姆连忙说回去给她重新取一双鞋送来。
她偏头看一眼溅有干净水滴的脚面,回绝道:“不用了。”
一身装扮都是她精心搭配的,少了一件单品都不漂亮了,若是放在平日,她大会兴师动众的从头到脚再搭一遍。
但今日心情不佳,她也没那个闲情雅致。
保姆撑伞将她送至排练室大门前,司机帮忙将琴送到琴室也折返回车内。
拜臭鸟所赐,沈初棠今天是最早到琴室的,同门的师兄师姐都还没来。
正拿着纸巾擦拭脚边水迹,师姐姚笪琳提着小提琴箱从门外进来,神色是掩不住的惊喜。
“哇!棠棠,你今天来得好早!”
漂亮大小姐,哪回不是凭着过人天资,踩着点,光彩夺人地翩翩登场。
闻声,沈初棠抬眸看去,丢掉手中的纸巾,皱着眉头,嗲声吐槽:“Darling,我要被我家窗外的那只臭鸟气死了!”
姚笪琳名字中的第二字读(da),二声,同“达”音,是她妈妈的姓,同门都由着谐音叫她“Darling”,亲切又可爱。
姚笪琳早沈初棠两年拜到陈树清门下,没年长沈初棠几岁。沈初棠刚搬来南临的那天,她就听说了“小臭鸟”的“光辉事迹”。
将包中给沈初棠带的热牛奶拆开瓶盖,插好吸管后递给她,应和道:“呀!小臭鸟真是太不识好歹了!豪华鸟舍都不能降服它的心!”
沈初棠接过牛奶,扫一眼成分表,确保零蔗糖后才将吸管递进嘴里。
继而娇气抱怨道:“我都有黑眼圈了!”
姚笪琳安抚地对她扬一扬下巴,“待会儿排练结束,我带你去水疗SPA,美美睡个觉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