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璘舟这才想起这茬,他看了家仆一眼,家仆立刻到:“回禀王爷,替越公子备好的小船在湖的另一边。”
“嗯,你带越公子去吧。”宁王吩咐道。
“不必,我正好想独自散会心。”
东璘舟也不强求,“既如此,你们便在此地候着燕将军。”
越向烛独自一人绕清桐湖走了半圈,也没见到什么小船,他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东璘舟报复了。
此时天已经黑的厉害,清桐湖这半边没有任何灯火,好在越向烛夜视能力还不错,隐隐约约看见远处的湖面上有一个船形物体在随水波摇晃。
他一拍脑门,总结:还是不能放心让东璘舟去办事。
越向烛怎么也想不明白,从东璘舟到宁王府家仆,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才导致只是停船也能停到湖心去。
他第一次那么庆幸自己不是真的废材,身上还有武功。否则今晚是上不了船了。
越向烛施展轻功,足尖轻点湖面,朝着小船飞去。
船内,楼心月察觉到湖面波动的频率发生了变化,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朝这里靠近。
她悄无声息地从船内起身,舱内高度不足以让她完全直立,于是她扒上了舱顶,取倒挂的姿势等待着来人。
清桐湖上一片漆黑,除去远处辉煌的画舫外,几乎没有任何光源照亮湖面。
来人跃上船板,船身随之猛地一晃,楼心月判断来者是个青年男子。
随后,他揭开船舱的幕帘,弯腰往舱内走。
楼心月屏息凝神,在他放下幕帘时,花妖像一支离弦之箭一般迅速扑向了他。
她用腿猛地一踹来人的后背,那人措不及防地往前倾,楼心月见机旋身,右臂紧紧勒住了他的脖颈,使其窒息。
来人的反应速度也并非寻常人可以比拟,在花妖出手的这短短几息之间,就确定了反击的策略。
只见他猛地往后一倒,袭击者被他压在背下,倒下时还扯断了小船的幕帘,袭击者的后背狠狠地撞上船板,小船甚至明显往一边翘起,漾起巨大的水波。
楼心月忍痛施展妖术,那人忽觉脑海一片混沌,身体也随之悬浮而起。恢复自由的楼心月用了十分力道,将那人往船的另一头踹。
眼见他就要飞出船舱,楼心月又忽然扑上去将他按在船板上,用右手小臂死死抵住他的咽喉处。
身下那人却奇异地没再反抗,而是从喉咙中挤出几个断断续续的字眼:“心……心月……”
这声音分明因为窒息而变得模糊,音色也难以分辨,可楼心月却觉得很熟悉。
不对。
她以妖力萦绕在双目上,使得自己在黑暗中也能视物,于是,来人的脸在她眼中忽然清晰了。
这是一张她曾经日日能见到的脸,他的脸上原本透亮的双眸此刻因为充血而变得浑浊。真是浪费了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
楼心月放开了他,越向烛便猛烈地咳嗽起来,不过他窒息的时间不算久,所以很快就适应了下来。
越向烛在一片漆黑中看着楼心月的眼睛,可他不像楼心月有夜间视物的能力,只是凭感觉确定了她的方位。
一人一妖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般,死一样的寂静。
忽然,不远处传来巨响,一声接连一声。
是宁王为凯旋的燕将军准备的焰火在湖面上方十余米处绽放。
烟火绚丽的光芒映射在他和她的脸上,在震耳的绽放声中,越向烛轻声道:“你果然是妖。”
但他的声音还是传入了花妖的耳畔,“是啊,捉妖师。”
话音未落,花妖忽然从甲板上消失。只一个呼吸的瞬间,消失的妖出现在他的背后,反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念在往日情谊,这回便放了你。若是再遇,我定会杀了你。”
她的声音那样柔和,像是情人间的耳语,可她的语气却染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楼心月上一次不辞而别后,越向烛时常会想再见到她时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他甚至会想,不管如何都不能再放走她。
可这一次他仍旧没有拦下她,直到身畔独属于她的香气都消散殆尽后,难以形容的情愫从心底翻了上来。
这种情愫包含的太多太杂,才叫人难以界定,它究竟属于什么。
愤怒?暗恨?不甘?还是爱意?不,都不是。
又或许它揉杂了这些情绪,化成星星点点的苦涩、辛辣与微甜。
烟火还在继续,有规律地在天空绽开,巨响像替他数了心跳的节拍,一下,两下,一下。
“果然是你,楼心月,阿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