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遇到越向烛时,楼心月还是觉得这会是最后一次的,于是答应了他吃饭的请求,暗自决定之后一定要小心防着再遇到这个难缠的人。
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一顿饭竟然只是开始。
之后的几天,不管怎样,越向烛都能找到她而且缠着她。
而且此人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和问不完的问题。
楼心月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一世是不是被烙上了什么印记,才总是被这样自来熟的人缠上。走了一个楼以芊,又来一个越向烛。
但是二者非要择其一,楼心月毫不犹豫会选以芊。以芊只是天真烂漫,而眼前这个越家三公子却是个她不能看透的主儿。
越向烛表面上黏人又开朗,做事又滴水不漏,越是这样,楼心月便越觉得心里凉飕飕的。
相识这几天,越向烛几乎把能问的都问了个遍。
“心月姑娘是何方人氏?”“心月姑娘芳龄几何?”“心月姑娘家中可有婚配?”诸如此类,不厌其烦地问了许多。
若不是楼心月是妖,知道烬阳的人的真实面目,恐怕还真要被他这幅无邪的模样骗了去。
但偶尔、很偶尔、非常偶尔的时候呢,楼心月的内心又会浮现出一个小小的声音:
“是不是你想得太多,疑心太重了呢?”
也许他真的只是见色起意,抱着搭讪漂亮姑娘的心态才契而不舍地追着自己。
但这种想法极少出现,一出现时,楼心月就会自我嘲弄。怎么能把烬阳的捉妖师看得这么单纯?
楼心月没有十分干脆拒绝他,而是半推半就地时而依着他的性子,时而又施以冷落。
越向烛在得知楼心月并非弋华州人士,只是途径此地游玩些时日时,便毫不犹豫地毛遂自荐了自家的酒楼,说什么都要请她住进长夜楼。
出乎他意料的是,楼心月竟然接受了他的这份好意。
于是越向烛愈发觉得这个面容妖异、来历不明的神秘女子很是有意思,总是叫人摸不透她的招数。
越向烛提出的让她住进长夜楼,无非是想让她完全在他眼皮子底下活动,这样便能更轻易地找出她的马脚。
楼心月没有拒绝,是因她已经知道只要还在弋华州的范围内,这个越向烛总有法子能盯着自己。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相较之下,长夜楼倒算得上是明枪。
假装让对方掌控自己的部分行踪,反而可以让越向烛放松些警惕。
于是,楼心月便施施然住进了长夜楼。
再者说,这个毛头小子选什么接近她的方法不好,偏偏选了男女之情这种套路。
虽说楼心月没有爱过任何妖或是人,但没吃过猪肉,猪跑见得也够多了。
越向烛的心思以及他究竟有几分真诚的情意,楼心月看得再清楚不过。她甚至有闲心为他默默哀叹,希望他不要到最后玩火自焚,真陷入对她的感情中。
楼心月自然是无所谓的,可他一个捉妖师,真爱上了一个妖,又该如何自处?
“心月姑娘在想什么?”越向烛与她同坐在一张石桌边,他一边细心地亲自剥着荔枝,一边认真地观察着对面的人的神情变化。
花妖便从自己的心思中回过神来,半笑不笑地看着眼前的年轻捉妖师,“此时已经不是荔枝成熟的时节,越公子费心了。”
越向烛一双手生得修长白皙,不同于楼心月曾经见过的一些捉妖师的手,眼前这人的手分明没什么茧子,想是不怎么用武器的。
而这么一双好看的手在清洗洁净之后,耐心地剥着鲜艳饱满的果实,剥完又一个个递给楼心月。
“心月姑娘怎么盯着我的手瞧?”越向烛看她,脸上露出淡淡的的笑。
花妖自然不可能示弱,立刻回以一抹耐人寻味的深深的笑意,“越公子生得好看。”
这时,从远处匆匆走来一个侍从,打断了两人相持不下的对视,对着越向烛说道:“分府的越老爷请三公子晚间务必要赏脸用膳,已备了餐食。”
分府,便是烬阳山庄诸多的旁系,他口中指的则是此地的越老爷子,也是越向烛口中提到过的四叔。
越向烛的眉头微微蹙起,他向来是不喜欢与这些旁系的人来往的,倒不是因为瞧不起或是别的什么,只是旁系的人总是给他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
他们因着自己是烬阳的人而生下来便较之旁人要多上许多分傲慢,又因为自己是旁系便又对作为主家的越向烛他们格外小心而又谄媚。
如此,不知究竟是傲慢中隐隐透出谄媚,还是谄媚里夹杂着难掩的傲慢,两种极端的个性在烬阳山庄旁系子弟的身上不尽地交织,很是怪异。
所以自收到母亲传信命他代表主家出席一下分府的越公子的婚宴时,越向烛就总是推脱着不肯去四叔那里。
听侍从说完,越向烛只是淡淡地应了声:“知道了。”既不说去,也不说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