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奖励吧。
骆衍迷糊又震惊地想。
过去一年里,他太熟悉这张脸。
沈时雨坐在新闻部办公室最靠窗的办公桌那边,他身体笔直,微微低头写文稿,纤细的脖颈稍弯,棘突漂亮而明显。他侧脸冷白锐利,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是现在——
骆衍强行与沈时雨对视,在模糊的视线里,他攫取到沈时雨眼底的复杂,里面流露几分柔和,像是春日里汩汩流淌的溪水。
骆衍眼睛都不想眨,他太过惊喜舒畅,以至于没发现渐渐黯淡的周围,等回过神,四周已是一片漆黑。
十秒。
骆衍后知后觉,他现在用完药后能够看见十秒。
“骆衍,”沈时雨拍拍他手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骆衍哗地从另外一个空间回归本体,满脸迷蒙。
沈时雨不明白好端端的骆衍又发什么呆,他把手机塞到骆衍手里:“有人给你打电话。”
骆衍接过来,电话那头男生语气谨慎又跃跃欲试:“骆哥,周四下午金融学院和数学院篮球比赛,你过来给我们镇镇场子?”
骆衍这会儿心思不在这上边,敷衍道:“我看不见。”
“可是你以前每个院的比赛都看的。”
骆衍被男生这么一说,觉得自己前二十年多少有点大病。他平常就应该和沈时雨这样的人凑在一起,和那帮臭烘烘的男生玩个屁!
骆衍抬手蹭了蹭鼻尖,本来想推脱掉,架不住篮球队今年要招新,他作为副队长不能一点贡献都没有,最后答应下来。
·
沈时雨应骆衍要求,把从学校拿的东西规整好(实际上只有一本比脸干净的书本、一支电子笔、一对课堂睡觉必备耳塞),又顺带收拾了大少爷的卧室。
“我回学校了。”
窝在沙发上听博主打游戏的骆衍一咕噜爬了起来,他面带微笑:“学长,我想去洗手间。”
沈时雨一天之内先是知道骆衍失明的原委,后又解决了和骆衍之间的误会,对骆衍的宽容度指数型上升,所以他先后扶着大少爷去洗手间、帮大少爷洗头、给大少爷换游戏主播......
终于,在他第四次提出自己要回学校、大少爷绞尽脑汁想给他派个活时,沈时雨明白了。
“想让我留在清河云溪就直说。”
骆衍:“.......”
他一点没有被抓包的可耻,一下安分地坐直身体:“其实这是我们合同的问题,你就应该周一到周五带我上课,周五到周天和我一起住在清河云溪。”
沈时雨坐在沙发另一头打开自己的电脑:“你想多了,我还有别的工要打。”
骆衍嘴上不说,心里忿忿。
呵,我出十倍的钱!
沈时雨进入工作状态很快,他今晚事情少,在哪里都无所谓,而且他这周要写关于骆衍的报道,和骆衍待在一起其实会更好,毕竟他看到围着眼纱、明明很想打游戏却只能听个声的委屈巴巴的骆衍,更能想到他救人受伤之前的肆意张扬。
得幸于此,他不到十点就完成了一篇精修报道。
骆衍在短暂的两个小时,大概已经换了百八十个博主了,他打着呵欠:“算了,睡吧。这博主枪打的和我现在盲打没区别。垃圾。”
沈时雨看他烦乱抓着头发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他引导着骆衍回到卧室,临出门,放了一杯水在他的床头。
·
第二天,纪楹早早开车过来了。
她打开房门,听见厨房里在动火,惊得花容失色。
这不省心的儿子,瞎了还玩火!
纪楹高跟鞋都没来得及脱,蹬蹬蹬到了餐厅口,紧跟着看到一个挺拔单薄的少年围着她给儿子买的D家粉红少女心围裙,在那里煎蛋。
清晨的阳光穿过明净的窗户,在他的周身围上一圈朦胧的光,看得她心里一阵舒畅。
她早已被自家好儿子驯化的心又跳跃起来,其实她一开始构想中的儿子,应该是这样温柔而坚韧的模样。
“时雨,要不你和宝宝一起跟我回老宅吧?”
沈时雨听到身后的声音,关火回头,看到纪楹站在厨房外,一双动人的眼睛里满是期许。
“啊?”沈时雨没听清,他端着锅铲,“阿姨,我给你也煎一个?”
纪楹感动极了,她点点头,继续道:“时雨,你想去我们老宅看看吗?那里有很多新闻学家的手稿,还有他们的做过的重大新闻记录。”
沈时雨不知道纪楹为什么给他说这些,但他看到骆衍扶着墙慢慢走到了餐厅。
骆衍手搭在他妈妈的肩膀上,笑得灿烂:“学长,听不出来么?我妈想招募你做她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