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蕊出去倒了杯茶进来看着祥嫔喝了,她脸色好起来,可是转眼间,又咬着唇瓣哀哀地哭了:“怎么办,夏蕊,我好害怕……”
莫名的,夏蕊知道主子说的是全妃流产之事,当时阵仗之大,将钟粹宫里里外外翻了两遍,六宫人人自危,生怕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当了棋子而不自知。
她搂紧怀中满脸泪珠儿的人,拿帕子拭去她的眼泪:“主子,皇上已经查明了,是全主子身子弱,才怀不住孩子的,已经罚了服侍的人三月俸禄,早就没事了。”
“主子别怕,这是老天爷,不让好事全落在一个人头上,您忘了吗?和娘娘是怎么对您说那些话?”
“您的日子过得这么艰难,可是夫人是怎么做的?是她去求了和娘娘的母族,和娘娘才来威胁您!”
“可是您什么都没有做,主子,那袋子桃仁儿还好好的搁在咱们厨房里呢?”
黑夜是一张石青色的缎子盖在紫禁城的琉璃金顶上,它一落下来,宫殿里就什么声响也没有了,听不到,也看不到,哭泣的女人披散着一头青丝。
夏蕊的脸贴在祥嫔的头发上,锦帐里回荡着她幽幽的话音:“是全主子无福,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有福气才滑掉的,跟您没有干系,您什么都没做,没有人会查到您头上,也没有人会怪您的。”
祥嫔心神安定几分,这几句话像虫子一样爬进她的耳朵眼儿里,却没有从另一头爬出来,夏蕊扶着她慢慢躺下:“主子快睡吧,这福气没有落到钟粹宫,它还在天上呢,它要好好找找谁有这个福气,主子千万要好好的,好好的等这个福气,落到您的肚子上来。”
她一直坐在床边,看着祥嫔合上双眼,呼吸声平和像一只陷入酣睡的狸奴,才慢慢退出来拉上帐子坐到地上。
主子,不要再忧心了,不要再想着别人,您有多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老天爷,您眼里只有别人,看不见翊坤宫吗?主子什么都没有做,求您可怜可怜她罢!
祥嫔因着没有睡好,脸色有些发暗,连珠在桌前摆膳的时候,夏蕊特意去小厨房拿了那袋子桃仁过来给祥嫔看:“主子您瞧,这东西好好的在这呢,他们平日里都拿来炖菜,没有旁人动过。”
“那就好,你叫他们快些用了罢,不管做些什么,我瞧着心烦!”祥嫔看一眼那敞开口的袋子,见里面还有不少,便放下心来。
储秀宫请安时,珍贵人原想央着她一块儿去看舜玉的,见她有些不好,多问了两句,祥嫔只说昨儿夜里做了噩梦没有歇好,过几日再去钟粹宫。
珍贵人又嘱咐了两句,便用过晚膳一个人过来了。仔细查问了福苓是怎么照顾舜玉的,又特意走在窗边门前试试有没有风钻进来,这副老成的样子逗得舜玉忍不住笑:“瞧她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生养过几个了,比那些妈妈里都有经验?”
珍贵人好不容易正经一次,被舜玉的顽笑气得绷不住脸色,咬着唇瓣恼了:“玉姐姐,亏我还担心你,怎么你还这样不正经?你这样,我再不来看你了!”
说罢扭过身子要走,福苓连忙上去半拦半扶着拉回到床边坐下:“珍主子快别恼了,我们主子这是高兴你来呢!你快坐着,我们主子留了糕给你吃。”
她也是个好哄的,只嗔着美目道:“那你不许这样说了,和姐姐还托我嘱咐你好好调养身子呢。”
说起这个,她叫安露把瓶子拿进来,有些忐忑地开口:“玉姐姐,有件事情我得说,我也是昨儿夜里才知道的,好像那日在你宫里,我把花油拿错了,你可用过了吗?”
舜玉看见她手里拿着那个瓶子有些发愣,叫人把自己那瓶拿过来打开一闻,果然自己宫里这瓶香气比珍贵人手里的更明显一些,只是味道并不浓郁了,加上那日因为忘记盖盖子,屋里充斥着这股味道,舜玉他们都没意识到。
舜玉神色认真起来:“语芙,这花油里面,你没有再多添些什么罢?”
珍贵人见她这样,忙凑近了些,语气也有急,她见福苓出去了,屋中除了她两个也没有旁人,才说:“姐姐,我那日没有说,其实这花油是和姐姐给我的,说是滋阴养血的古方,我记得清楚没有什么旁的东西,我……我也不知道那日怎么就拿错了……”
她有些语无伦次起来,舜玉急忙按住她的肩头道:“你别怕,好好说,既然是养血的,应该没有什么我不能用的,即便有什么,我也不怪你,孩子已经没有了……”
珍贵人听她如此说,忽然拉着手跪在床边:“姐姐,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好几日没用过了,昨日夜里一拿出来安露觉得不对,今天我就来问你了,我……若是这孩子真是因为我,我真的不知……”
舜玉用力回握住她的手,拉她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好了,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我会好好问过太医,只是,这件事你对谁都不能再说了,知道吗?”
珍贵人眼中雾蒙蒙的,看着她反应不过来,舜玉叹口气,细细说给她听:“皇上已经下旨罚过人了,这事已经完了,你若说给旁人听,传到皇上皇后耳朵里,难免迁怒与你,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更不知道要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