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令妤和周文砚的婚事很快就定下来了。
男方特意请了杭州卫指挥使上门提亲,给足了王府面子。合八字时,陈夫人不仅找了当地有名的命理师和高僧,还硬是把躲在山里道观清修的公公叨扰出来,逼着人家把师傅喊来给女儿看八字。
到了纳征这一步,周文砚家境普通,只有处一进一出的宅院和百亩左右的良田,父亲在当地的书院教书,母亲做绣品补充家用。下聘当日,虽聘礼不算多,但金银首饰、绸缎布匹,该有的都有,陈夫人关起门清点后,感慨这周百户怕不是把大半个身家都拿了出来。
王令妤细细看着礼单,明显感觉到母亲的满意,自己心里也有些雀跃,对未来的日子隐隐期待。王堇妤坐在旁边瞧着母亲为姐姐准备的嫁妆单子,觉得这聘礼与姐姐的嫁妆比可差得远了,忍不住用余光瞥了一眼自家姐姐,得,笑得一脸甜蜜,再看看母亲,俨然一幅满意模样。
二姑娘瘪了瘪嘴,将话咽回肚子。虽然这个周文砚长得是不错,对姐姐也很上心,甚至也给她并家里一众姊妹都准备了礼物,但是她还是不喜欢。她觉得没有人配得上自己的姐姐,一点也不想姐姐嫁人。
请期时,男方请卜者选定了婚期,以红笺书写吉日送至王府,陈夫人想多留女儿一段时间,特意去找了明夷父亲请他帮忙回帖,男方很上道,立刻表示同意,最后两人的婚期定在明年八月。
府里的几个姑娘们又过上了日日上学的生活,不过不同的是,过去是上五休二,现在是上四休二,专门挪了一天给王令妤上一对一专课。
平白多了一天的假期,明夷高兴极了。要知道,这闺塾的课可并不轻松,白日要上课,晚上照样布置了功课,既要写文还要做诗,画画也不能落下,古琴不但要练习,还得背谱,李嬷嬷的课虽然不大不需要布置作业,但单就女红这一样,也足够磨时间了。
明夷只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高三,每日累得倒头就睡。冲着娘亲抱怨,想拜托她和沈先生说道说道,结果顾夫人美丽的脸上全是疑惑,她不明白这哪里累了,功课哪里难了。明夷智力和体力均遭受重创,只得默默闭嘴。
偏生爹爹还在一旁捣乱,觉得女儿的学习强度远远比不上他们夫妻当年,打算去找沈先生商量商量。吓得明夷赶紧求饶,眼巴巴地望着夫妻俩做可怜状——这要是真增加任务量了,那几个妤非得撕了她不可。
又是一个小假期,明夷看着自制任务小笺上的功课:文章一篇,五言诗一首,兰花图一幅,紫葡萄一串(注:必须用新教的打籽绣)。
女孩抓着毛笔长叹一口气,才女不好当啊。
看着那一堆任务,明夷甚至觉得大小论文都和蔼可亲起来。在这里,没有知网,没有数据库,没有人工智能,她做不了电子裁缝,只能做个抱着绣棚的真裁缝。
其实经过这段时间学习,明夷写诗水平大有长进,偶尔还能得沈先生一个“灵气”的夸赞。画画和刺绣她也很喜欢,毕竟看着美丽的事物在自己笔下或针下绽放,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
不系园内,她的大作和名家的作品挂在了一起,当她将为母亲做的手帕,父亲做的扇插送到二人面前时,两人笑得灿烂极了。
顾夫人爱不释手地瞧着上面的兰花,小心翼翼地叠好揣进了袖子,立马跑去给徐淑仪写信炫耀。王同光直接给自己的扇子套上,揣在腰际,大摇大摆的去了家塾。
据方韫之形容,同光叔父上课时一直拿着这把扇子,也不展开,就套着扇插,代替戒尺的作用,一会指人一会指书……
方韫之一家随父上任,安顿在临安城内。一切皆已打点好,只是孩子读书的去处却迟迟未寻到。柳夫人本想请先生来府上上课,奈何好的先生并不好请,眼瞅着府试的日期将近,方家夫妇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生怕耽误了孩子学习。
直到那日王府寿宴,王同光听了义兄的烦恼,提议这段时间可以先让方韫之来王氏家塾上课,方大人一拍脑门,他怎么就没想到呢?他这义弟学问最是好的,有他指导简直再好不过了。
于是乎,接下来这段时间,方韫之日日跟着王元亨几个上课。王同光并不每日上家塾教书,一般就隔着日子去,但每回只要去了,定把方韫之领会不系园吃饭。
可怜明夷上完课饥肠辘辘,对着满桌子的菜还得等父亲他们回来才能开动。他们上课又爱拖堂,回来的路上也磨磨蹭蹭的,直接让明夷的饭点往后推了近两刻钟,连累着午觉时间也被缩短,女孩心里怨念丛生,奈何父亲母亲都是惹不得的,只好将怒气全撒一人身上。
可怜男孩来吃了两三次饭,次次遭到明夷冷落。小姑娘每回头都不抬,也不同他讲话,只一个劲的闷头吃。方韫之端着饭碗偷偷看向女孩,想找机会和人说话,结果明夷察觉到他的视线后,直接横了他一眼,把人整得更郁闷了。
为什么呢?方韫之思前想后也弄不明白,只好求助身边的小厮,小厮比他大不了多少,听了小少爷的话也是一脸懵。
直到有一天上学,听到王元亨他们讨论等会要去城西那家桃源居买饼吃,毕竟也一起上了好几天学,几个男孩也已经混熟,便跟着一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