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怎么想起问这个?”二郎疑惑道
“今天在园子里听到有丫鬟说,就想问问,最近闷的慌,想多了解一下府里的事情。”
“府里的铺子主要是母亲和三弟妹在管,我很少过问,不过昨日我去母亲处吃茶的时候听到三弟说想要拿几间铺子做什么生意。”
“什么生意?”李祺和顾夫人一齐问道
“只知道又是他什么朋友喊他一起的,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二郎顿了顿,似乎又想起什么
“三弟的一些朋友一向不太靠谱,之前好像也是搞什么生意,结果赔了一大笔钱,给母亲气的不行。”
李祺听了父亲的话,低头沉思起来。
顾夫人瞧着女儿如泥塑般怔坐着,抬手轻轻戳了戳她光洁的额头:“明儿又魔怔了不成?先别管铺子不铺子的了,娘亲今日收到你淑姨的信了!”
说着从案上拿起一页玫红薛涛笺,“娘已吩咐下去,明日打点行装,后日便启程往钱塘去。”
李祺接过母亲递过来的信,但见满纸簪花小楷如春蚕食叶,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涓涓情意看得人心暖暖。
女孩甩了甩脑袋,像是要把其中杂念都抛诸脑后,三叔和铺子这事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搞清楚的,还是先把自己的事情解决。而且——总算能出去玩玩了,深宅园林虽美,但朝夕相对也就没那么新鲜了。
作为历史专业的学生,成日对着故纸堆想象、辩疑和思考古人的世界,也曾幻想过能亲眼目睹。
现下机会就在眼前,一想到即将得见《东京梦华录》里描绘的市井百态,《清明上河图》中鳞次栉比的商铺,听到贩夫走卒此起彼伏的吆喝,李祺只觉得自己激动的掌心微微发烫。
回到房内,女孩像只衔枝筑巢的雀儿般在衣柜前转来转去,指尖抚过各色绫罗,东看西瞧,恨不得全都带上。
现下天气还有些凉,外套肯定是要带的,这件绛丝云纹对襟袄就很不错,李祺踮脚取下衣裳,嗯!内衬狐腋裘里,领缘还缀着银鼠毛,漂亮又保暖!
然后……这条葱黄的百迭裙带上,那条有岁寒三友纹样的马面也带上,唔……这件蜜合色的对襟袄和杏色的杭绸小袄哪件更好搭裙子?
待第二天早晨,顾夫人带着冬青来找女儿时,一眼看见门面大开的钿螺衣箱,还有床边堆成小山的衣服,不禁失笑
“明儿准备带哪些衣裳?”
李祺指了指旁边的一叠,“选了这些出来,娘亲再帮我看看合不合适?”
夫人挨个看了一遍,“明儿选的衣服都很好呢!可是出远门做客只带这些肯定是不够的,而且早春天气多变,斗篷得带上,春衫也得带上几件。”
李祺目瞪口呆地看着母亲指挥丫鬟们拿出各色衣裙,时不时朝她身上比划,嘴里念念有词,还有那一件一件首饰,金的、玉的、嵌宝石的,什么都有,女孩看得两眼放光,近日阴霾一扫而空,心里快乐极了。
出发当天李祺起了个大早,由着麦冬给她梳妆。铜镜里的少女梳着当下流行的三小髻,每髻缠着七色丝绦,各缀珍珠三颗,又在额间贴了一个形如新月的翠钿,衬得少女眉眼弯弯,看起来讨喜极了。
穿上滚着毛边的藕荷色提花缎面交领夹袄,下着浅粉桃花马面,脖子上又带了个金八宝纹项圈,显得整个人明媚红润。
女孩捧着小脸左看右看,兴奋地在铜镜前转圈。石榴子似的红玛瑙扣闪着耀眼的光,裙上满绣的桃瓣旋起来顿时化作流霞,李祺只觉得自己简直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