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祈抱着自己,那种害怕恐慌又无措的感觉席卷的愈发狂放,分不清到底哪个是她的,哪个不是。
哪件事情是对的,哪件事情不是。
她只是迫切地想证明自己不是陈寒,却如同深陷渔网,越挣扎越窒息,她感觉自己要疯。
仓皇间,她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就要往屋里赶。
车外的喧嚣被车门狠狠阻隔在外,她像窝在气泡里的鱼,一点点将自己挤压在真空无声的环境里,消化着方才激起的惊恐无助。
忽地,气泡被猛然戳破,前排传来司机师傅燥郁的问询:“前面堵住了,换个道儿不然!”
过往经手案件中那些可怕的细节,被无限汹动引入的水流凸透镜似的放大,蓁祈几乎是冲着咆哮着拒绝:“不要!”
司机师傅也被吓了一跳,开始担心蓁祈的精神状态,软下性子来开解她:“小伙子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可以给我说说,这做人啊还是要放宽心,这心方宽了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我没有!”蓁祈尖叫着否认,似乎这样就可以将陈寒从自己的灵魂中剥离,证明她不是那个写在副本资料里的,懦弱腼腆的陈寒,被人凌辱,受人欺骗。
可是为什么这样好像一点儿用都没有,她的头越来越疼,连带着脾性也越来越烦躁,她几乎要无法思考。
可她害怕停下,她害怕一但停下,自己就会彻彻底底变成陈寒,再也回不去。
她嗅到了一丝死亡的味道......
“怎么办蓁祈,想办法啊蓁祈,快摆脱啊蓁祈!蓁祈!蓁祈!蓁祈!!!”
良久,车子停下,发动机轰鸣的声音戛然而止。
蓁祈将脑袋从手中拔出来,看向窗外,这才发现出租车没有开往目的地。
司机师傅从车上下来,去便利店买了一瓶水递给她,笑眯眯地说着:“刚买的,放心喝吧。”
“谢谢。”蓁祈将水握在手里,没有打开,她怕司机认出她来,毕竟她现在套着一个公众人物的外壳。
司机笑了笑,没有深究她的拒绝,抬手将计价器关掉,闻声说道:“关掉了,不收你的钱。”
蓁祈一时之间竟有些无措,受原主的情绪影响,她对所有的好意都抱有下意识的提防,她垂下头,试图刺猬一般蜷缩起来,将现在的无所适从遮盖起来。
可每天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的司机,又怎会看不出她的掩饰与伪装。
他将车缓缓开动,朝着目的地驶去,边开边自顾自地讲故事。
讲他刚满一周岁的女儿,抓周的时候拽着邻居家的帅哥哥愣是不放,惹得全场人哈哈大笑。
讲他七十岁,却还身强力壮的父亲,前两天又给一个母牛接产,有了一只嫩的很的牛娃子。
讲他那泼辣能干的爱人,曾在火场中,勇敢地救下了一整个班的小孩子,至今都是那个幼儿园的传说。
......
明明是与她无关的事,也不能解答她现下的疑惑,解决她火上眉梢的问题,却无端让她安静下来,静静地听着着世间最微渺、却也最美好的乐事。
蓁祈自己都没发现,她脑海中的汹涌在润物细无声的抚慰中,渐渐平息,成一汪清泉,静静流淌在角落,沁人心脾。
一段很长很长的距离,愣是让蓁祈听出光阴如梭来,快到车停了她都没发现,还是司机提醒了她。
“所以说小伙子,这日子啊,烦着呢,但只要想往好里过,那怎么样都美着呢。”
“嗯。”蓁祈郑重地点头,“谢谢。”
临下车前,无论她怎么给司机塞钱,他都坚决不收,无法,蓁祈只好偷偷在他的后座缝里塞了一百块钱,目送着黄色的出租车从视野中渐渐消失。
她开始反省起自己的冒失,作为玩家,她现在在陈寒的身体里,理应继承他所有的感官和心绪。
只不过难度越高的副本,越容易侵入玩家的头脑,在一遍遍的刺激中,夺取玩家理智转动的主导权,让她失去对自己情绪的主导地位。
这看上去很糟糕,被动切换的身临其境让她一步步迷失自己,无意识间获得原主的身份认同,从而再也回不去。
可是往好处想呢,硬币皆两面,小道俱双边。
凡事都有利有弊,如果她会如此敏感地与原主进行情感连接,是否证明她可以利用这一点,获得第一手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