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放惊得忘记合上小嘴巴,眼睛骨碌碌转。
也许爹地请的不是女保镖,而是会算命的大师,但是,她都还没有掐指!
半山地形堪比迷宫,祝晴被盛小少爷拐过第三个喷泉,终于到了目的地。
值守半山十多年,老员工林伯成了老油条,听见脚步声反倒睡得更加安稳,直到祝晴拿着警官证在桌角敲了三声,他才从睡梦中惊醒,咂巴着嘴巴,依依不舍地告别周公。
“西九龙CID。”
“盛家白骨案的事听说没有?”
盛家小少爷瞪大眼,女保镖竟是女阿sir?
林伯:“Madam坐下慢慢讲。”
他起身将舒适的转椅让给祝晴,自己抽了一张塑料凳,随手拿起茶渍斑斑的保温杯。
下一刻,短短腿少爷仔爬上转椅,安安稳稳坐下,学爹地翘起二郎腿,梳得板正的油头已经洗成顺毛,却还是像个气定神闲的小老板。
半山盛家惊现白骨,白天电视台争相采访,晚间握着话筒的新闻台一姐轮番播报,交班的同事提起这事啧啧称奇,林伯自然早有耳闻。
别墅不存在前任屋主,壁炉没有暗格机关,施工完成后住宅也不曾报备再次装修,警方初步怀疑,当年尸体是在盛家豪宅初次动工时被藏进去的。
“就是半山别墅刚落成的时候,我记得的……”林伯回想,“那时候我听老街坊讲,半山物业在请安保人员,我年轻的时候舞过狮的,就去碰碰运气。”
“工程队施工,每天工人进进出出,有人投诉夜晚开工扰民,盛老先生手一挥,拿钱搞定,照样通宵赶工。”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施工队阿头说,盛生自己又不愿意开夜工了,进度拖慢了好几个月。”
祝晴用钢笔记录下“通宵赶工”的字眼:“有没有注意到一个身高约五呎三寸,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进出,发生过矛盾纠纷?比如追债讨薪。”
“怎么会?盛老先生出了名的阔绰,我上次给他开车门,给的小费有这么厚。”林伯两根手指捏在一起形容小费厚度,又单手摆了摆,坚决道,“他不可能拖欠施工队薪水!”
“年轻女人……施工现场基本上都是大老粗,盛老先生一家还没住进去,也不可能这么早请好女佣和园艺师。再说了,Madam你不知道,二太是个醋坛子,最怕年轻女孩威胁她的地位!”
这一点,警方向老管家证实过。
盛家工人里,没有符合死者年纪的帮佣,更没有离奇失踪的。
“而且——拍戏吗?有钱佬就算杀人也不会摆自己家壁炉!”
“外来人员呢?”
“我们物业安保很严格的,签字才能进去。”林伯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嘴角,确认睡梦中有没有流下失态的白沫,“以前还有人工巡逻和基础监控,苍蝇不带证件都飞不进来。”
他指着在用的登记册:“登记名册都在,要等明天八点经理上班才能拿到资料室钥匙。”
因为在睡梦中醒来有些心虚,林伯格外配合警方的调查工作,只是眼神时不时飘到盛家小少爷脸上。
盛放旋着转椅,猛地往回弹,转到头晕晕,低头重复动作,一遍又一遍。
“少爷仔。”林伯犹豫地看了一眼时钟,“十点啦,二小姐知不知道你……”
摆弄转椅旋钮的盛放被打断,满肉嘟嘟小脸的不高兴——
少多管闲事!
祝晴注意到,似乎所有熟悉盛家的人,在老先生离世后,都围着二小姐盛佩珊转。
但照理说,盛佩蓉才是传言中更有望接下盛家全盘生意的人,就算是押宝,也没理由全都只押二小姐。
“我听说,盛家大小姐连柱香都没来给盛老先生上?”
提到这个问题,林伯更有话说了。
他压低了声音:“好几年前,盛家大小姐同大姑爷搬去石澳。”
“老先生把着话事权不放,盛大小姐是硬气的富贵闲人。”
“父女俩反目成仇,早就已经老死不相往来啦!”
见女警低头沉思,林伯再次将注意力放在盛放身上。
“少爷仔,你还是回去吧,你这样……我不好向二小姐交代啊。”他为难道。
“差不多了。”祝晴“啪”一声合上笔记簿,“有需要再找你。”
保护好每一位纳税人是警察的应尽义务,不能让三岁半的小少爷独自在外探险,必须保证他的安全。
祝晴倚着门框:“送你回家。”
Madam像是在放羊,堵着少爷仔的路,不让他继续流浪。
盛家小少爷不乐意被锁回儿童房,埋头慢悠悠晃荡经过喷泉池,踢飞山道的石子。
“故意绕远路?”祝晴指了指来时的方向,将他拎回去。
盛放的小短腿又腾空。
她才走一次,怎么认得路……
小少爷随时随刻气嘟嘟地想喷火。
他加快脚步,踢得名牌拖鞋震天响,耷拉着脑袋,险些被自己的脚丫子绊倒,又黑着小脸不知道和谁较劲,跌跌撞撞往家的方向飞奔。
“要不要帮你按门铃?”
小少爷取下书包丢去侧墙灌木丛,攀住排水管。
祝晴:“当心。”
盛家少爷仔额头的探照灯亮得晃眼,像抱大树的小树袋熊,伴随着“咚”一下的落地声,传来他倔强的小奶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