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雨雪霏霏。
余晚桃从京郊桑蚕庄子回来,身上湿透的衣裳还未换下,一个穿着红色小绒褂的崽子就哒哒哒地跑过来,抱住她的膝盖,可怜巴巴的:“娘亲,爹爹太坏了,是个大坏蛋,你帮蚕宝打他好不好?”
小崽子三岁,身量不高,但胳膊腿胖嘟嘟的,此刻仰着脑袋告状,眼睛水汪汪的,长相漂亮极了,就像个小号崔玉棠。
“爹爹又怎么坏了?”
蚕宝不回答,只是一味地干嚎。
此时在蚕宝身边伺候的嬷嬷追了上来,把人抱开,才哭笑不得地解释说:“小主子方才闹着要去找明珠小姐玩,可外面下着雨,王爷没同意,小主子就生气了。”
明珠便是游子涧和窈儿的女儿,从她们一家回京后,两个小朋友玩得很好,尤其是蚕宝,总黏着人家。
余晚桃捏捏蚕宝圆呼的脸蛋,说:“给他换身衣裳吧,我这身上湿哒哒的他抱上来应该也沾湿了些,天气转凉,莫染了风寒。”
“是。”,嬷嬷抱着小主子出去了。
余晚桃换了衣裳出去,就见崔玉棠肩上驮着小崽子转来转去,蚕宝咯咯笑着,哪里还有方才告状时气鼓鼓的模样。
看见娘亲出来,蚕宝不愿意待在父亲肩膀上了,他挣扎着下来,伸着胳膊跑过去。
余晚桃一把将他抱起,走到桌前坐下。
“娘亲喝汤汤!”,蚕宝努力地去够桌上冒着热气的瓷碗。
崔玉棠眼疾手快,把那碗姜汤端了起来,放到远一些的地方。
蚕宝噘嘴,又要开始哭了。
“姜汤还很烫,要放凉一些娘亲才能喝,不然会烫到娘亲的。”,崔玉棠顺手拿了一块珍珠糕给他啃。
蚕宝睁大眼睛,乖乖地用力点头,嘴里塞着糕,含含糊糊地说:“不烫娘亲。”
余晚桃将蚕宝放到膝盖上坐着,抬头说道:“京郊庄子里的果林丰收了,等下次沐休约上窈儿她们,一起去玩玩?”
崔玉棠:“可以啊,明日上朝我和游大哥说一下。”
说到要出去玩,最高兴的要属蚕宝了,兴奋得脸蛋红扑扑的,和崔玉棠一模一样的眼睛又亮又圆溜,像颗宝石般。
余晚桃颇有些郁闷地抱怨:“千辛万苦生个崽子,结果没一点像我的,都说女儿像爹,儿子像娘,我这怎么反过来了。”
崔玉棠失笑道:“蚕宝还是有些像你的。”
“哪里像?”
崔玉棠目不改色地说:“蚕宝聪明,像你一样。”
“油腔滑调。”
余晚桃骂了他一句,将放凉的姜汤端过来喝了,忽然想到一事,她放下蚕宝让他自己去玩,正了脸色说道:“有一支北蛮商队想要大量采购我们的蚕丝,光是订金就八万两,出手非常大方,你回头让人查一下那商队有没有问题。”
“嗯,北蛮有如此深厚财力的商队不多,应该很好查。”
·
很快到了沐休,晴光潋滟,是个适合出游的日子。
蚕宝一大早就爬了起来,把自己要带去的玩具塞进小布包里,在床上蹦蹦跳跳地催着嬷嬷带他去洗漱。
天亮后用了早膳,便迫不及待地推着爹爹和娘亲快点出发。
崔玉棠抱着他,一家三口上了马车往城门口去,和游子涧一家汇合。
桑蚕庄子几年经营下来规模已经成熟,近百亩庄园放眼望去都看不到头,产出的蚕丝除了供应自家遍布各州府的铺子,还外销各邦交小国。
蚕丝也由原来的权贵专享变成百姓都能消费得起的寻常之物,各种蚕丝织品陆陆续续出现在市场上,商人得利便带动了商税增收,充盈国库。
庄子里有一片余晚桃特地移植过来的果苗,头几年长得好,今年丰收硕果累累,除了苹果、梨子、葡萄,樱桃等,还有专门培果的桑葚。
一到地方俩小的就坐不住了,手牵手兴高采烈地跑过去摘果子,扑蝴蝶玩,笑声清脆童稚,玩得满头大汗,嬷嬷们跟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追。
小崽子有嬷嬷看顾着,几个大人就提了篮子去摘果,满满几篮水澄澄的鲜果馋人得紧,拿水洗洗便能入口,十分清甜。
摘完果,又提溜了鱼竿去钓鱼,摆上铁网烤架,一应调料都备齐,准备来个现钓现吃,尝一尝这湖里的河鲜。
余晚桃一手溜杆一手吃梨子,豪迈道:“我今儿得钓两尾大青鱼上来,养了这么久,该是它们孝敬我的时候了。”
崔玉棠泼她冷水:“你上一年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只钓了几条拇指粗的小黄鱼,最后还放生了。”
余晚桃杏眸瞪过去,“那也比你钓鳌虾强。”
崔玉棠挑眉:“那些鳌虾最后都进了谁肚子?”
余晚桃下意识摸摸自个肚子,她理直气壮道,“进蚕宝肚子了啊。”
蚕宝无端背锅,得亏他没听着娘亲扣过来的锅,否则非得滚地上嚎两嗓子不可。
窈儿听着夫妇俩斗嘴,乐呵呵地当起看客,至于游子涧,拿出考科举的毅力一心扑在鱼竿上,很快收效,钓起一尾三斤多的草鲤。
余晚桃乜了一眼过去,脸上满是羡慕,忙抖抖鱼竿把饵提起来,空空如也,她失望地叹了一声。
有了第一条鱼,第二条第三条陆陆续续钓了上来,四个桶里只有游子涧是满载而归的,窈儿得了条小黄鱼,还钓起来几只螃蟹。
至于崔玉棠,他目标明确,只钓鳌虾,桶里收获满满。
而一开始放话要钓大青鱼的余晚桃,惨遭空军,她气不过,让人取了张大网来,一网子下去,甚么鱼都有了。
崔玉棠提着自己的半桶战利品,站起身活动身体:“网这么多上来我们也吃不完,你挑尾合眼缘的大青鱼捞上来得了。”
余晚桃置若罔闻,使劲将那网鱼拖回来。
崔玉棠只得上去帮她,拖上来一数网了好几十条大鱼,这下是真吃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