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护仪的电子音在寂静中切割时间。程婉第三次调整点滴流速时,金属滑轮发出细微的咔哒声——像极了那年模拟法庭的计时器。秦昭苍白的脖颈在蓝白条纹病号服中脆弱如纸,蛇形刺青随呼吸起伏,仿佛随时要游出皮肤的囚徒。
走廊突然炸开凌乱的脚步声,陈观砚的皮鞋声每七步便有一瞬迟疑,像是踩着某种隐痛的节拍冲进病房。他向来熨帖的海关制服皱得厉害,银丝眼镜蒙着水雾,左手无名指上一圈新鲜血痕刺目惊心——那里本该戴着订婚戒指。
"他还没醒?"陈观砚的声音裹着苏黎世深秋的寒气,目光却死死钉在程婉脖颈处。那里有道淡红压痕,是整夜伏在病床栏杆留下的印记。
林远撞开门的瞬间带翻了医用托盘,金属器械在瓷砖上迸溅出刺耳鸣响。他卫衣领口歪斜,露出锁骨处结痂的烧伤,那是三天前在实验室砸毁机器人时留下的。"哥的体温降下来没有?"他伸手要碰监护仪,被苏媛镶着碎钻的指甲狠狠掐住手腕。
"林工还是先管好青梧的烂摊子吧。"苏媛的珍珠耳钉在晨光里晃成泪滴,婚约书从爱马仕手包滑落,正盖住秦昭输液的手背,"董事会今早冻结了你所有实验经费。"
病床突然传来布料摩擦声。秦昭在昏迷中皱眉,被冷汗浸透的额发黏在纱布边缘,德语夹杂着中文的呓语里,"程婉"出现频率高于"星海"。程婉的指尖无意识蜷缩。上周在星海顶楼,秦昭也是这样在会议中途突然攥住她的手,用万宝龙钢笔圈出并购条款的隐藏风险。彼时他袖口的雪松香混着威士忌,此刻却只剩葡萄糖液的甜腥。
"我来。"陈观砚抢先扶起秦昭喂水,动作熟稔得令人心惊。温水顺着病人嘴角滑落,在蓝白条纹病号服上晕出深色痕迹。程婉刚要接手棉签,却被陈观砚截住手腕——他指腹残留着机舱香水的广藿香味,那是她送他的礼物。
林远突然掀翻床头柜上的药盒,白色药片暴雨般砸在地面。"我们马上回国!"
"林远!"程婉的喝止混着玻璃碎裂的脆响。苏媛高跟鞋碾过满地药片,将婚约书拍在监护仪屏幕:"秦昭要是醒不过来,星海的烂摊子..."她突然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