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知道,主已经非常努力了。”
“无需对自己要求严苛,只要命令我去为您完成就好。”
“认真工作了一整天的主,真的非常了不起。其实,把工作交给我就可以。”
“刀剑必须为人使用才有存在的价值。主,请对我下命令吧。”
坐在主人身侧的长谷部,正用一副“您已经三分钟没有命令我了”的眼神热切地注视着审神者。
略感为难地停下工作,审神者用笔敲了敲太阳穴,有些迟疑地开口:
“长谷部,你最近……是不是有点过于,过于……”
一时没能找到合适的形容词,审神者的话锋顿住了。
……过于溺爱?……不不不……不管怎么想这个词都太让人毛骨悚然了。
但显而易见的是,经历了上次的乌龙刀解事件(*)后,这振本来就认真得有些偏执的刀,在某些奇怪的方面更加跑偏得一骑绝尘了。
(*见《过于忠诚以致于有点可怕的部下》。)
总觉得下回时政举办“论过度纵容如何导致审神者变为废人”巡回公益讲座的时候,应该把他和巴形一起拎去旁听才行。
“先前,居然让主误会我不够喜欢您。看来是我的工作做得实在不够到位。”长谷部从容地解释道。
明明那样温和地微笑着,却微妙地散发出某种让人萌生退意的气息。
偶尔,只是偶尔——会感到长谷部表现出的爱戴似乎稍稍超过了某个让人感到安全的界限,其中似乎能感受到些许疯狂之处……这或许是她的错觉吧。
* * *
在成为审神者之前的岁月里,她从未想过自己也能从谁那里得到些什么。
——因为不配得到任何东西。
长谷部大概不明白他把怎样的东西献给了她。
——活着只是因为不配去死。
长谷部大概不明白他的爱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连自己也讨厌自己的日子里,他却对她,说了喜欢。
“但是,长谷部好像不够喜欢自己。”审神者用笔端点着下巴,沉吟似的说道。
身旁的近侍短暂地陷入沉默,或许是在思考审神者这番话里的含义。
“比起我对自己的看法,我更在意主对我的评价。只要能让主满意的话……”
“长谷部,”审神者微笑着插进话来,“你不是想成为我心目中的第一吗?”虽然是反问句,但语气里满是笃定。
长谷部似乎一时没能明白为什么自己背地里的心思会突然暴露在主人面前。虽然始终抱有这样的野心,但他确信自己从没宣之于口过。
“如果是的话,我希望长谷部能更珍惜自己一些。”像是故意无视他的动摇,审神者径自说了下去,“也希望能看到你不光是因为我,也会为了自己而行动。”
简而言之——要有身为我的爱刀的自觉啊。
审神者仍然带着含笑的神情望着长谷部,但后者似乎尚未明白主人这番话的用意。
先这样就好,让他琢磨去吧——审神者这样决定了下来。
“审神者大人,请查收红签。”
忽然从传送阵中凭空而降的狐之助跳上了审神者的肩头,嘴里叼着一束由红色签纸密封的文书。
红签,时政密文的代称。普通的办公文书只需由狐之助转交近侍,再由近侍汇总整理后上呈审神者即可。但最高保密级别的红签却由每个本丸专门负责密报递送的那只狐之助亲自面交给审神者本人。
狐之助送来了上个月的伤亡名单。自战况吃紧以来,几乎每个月都会有审神者战死的报告送达。
审神者浏览着讣告中按照就任时间排序的阵亡审神者编号,目光停在了一串扎眼的字符上。
那一行编号所指向的,是她在审神者研修时期就接受过其指导的一位大前辈。
就连那样持续战斗了五年之久的前辈,都因此而丧命吗……
出现在这份名单上的那些早已身经百战的同僚,结局总是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