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念七愣了一会,眼前多出了红艳的无边无际的重影,她尝试着向前走了几步,却眼皮却无比疲惫,脚下一个踉跄栽倒在地。迷迷糊糊间,她只感觉到书房的门被推开,一抹白色的身影抱住了她,唤道:“阿芜。”
阿芜?谁是阿芜?
念七只觉得的冷,恍惚间她又回到了那没有昼夜与四季的地底黄泉,满目的红色,寂静的渗人,远处忘川河流淌着,没有源头没有结尾,在那里,只有令人心生绝望的孤独。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喊她,模模糊糊地听不清那人在喊些什么,但直觉告诉她那是在喊她,喊她别走,喊她回头。
身上愈发的冷了,似乎有什么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喘不上气,要让她窒息在无边无际的痛楚中。
当她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念七只觉得的浑身无力,她动弹不得,偏了偏头,便看见守在床边的闻齐,他神色有些疲惫,约莫是一夜未眠。念七有些愧疚,急欲起身,但闻齐阻止了她起身的动作,他扶着她,让她缓缓坐起,靠在他的胸膛,闻齐坐在床边,把她牢牢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念七觉得不妥,挣扎着,但闻齐搂的更紧了,“别动。”他声音沙哑。
“三殿下,这不合礼数。”念七有些惶恐,这要是叫别人看见,她可当真说不清了,有意地唤了他三殿下。
闻齐把下巴搁在她的头上,对她的挣扎与惶恐无动于衷,“你手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昭玲欺负你?”
“不是昭玲仙官。”念七急忙解释,“是我自己不小心划伤的。”
“不小心?划伤了多少下?”闻齐抚摸着她的鬓角,轻柔的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但可笑的是,念七就是个再低贱不过的血奴。
念七哑口,不再回答。良久,她道:“昭玲仙官是个顶好的女子,与殿下甚是般配。”她脑海里又浮现了那个明艳的红衣女子。
“我心悦你。”闻齐若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
念七有些怔愣,喃喃道:“我与殿下相识不过半载,昭玲仙官是与三殿下自小长大的情分。”
“我心悦于你。”闻齐加重了语气,我于你而言不过相识半载,但你于我而言,不然。
念七使尽全身力气把闻齐推开,自己跌坐在床上。她心乱如麻,正思量着如何脱身。但闻齐用发红的眼睛盯着她,眼圈肿胀,眼底泛着难以掩饰的哀伤,他缓缓开口:“等我。”他俯身吻了她的额头,转身离去。
念七呆愣住,有些难以相信,她知自己与花神容貌有七分相似,也清楚天界间闻齐对已殒身的花神的爱慕之心,她本想借此契机摆脱为人药引的、日日放血的苦楚,却怎么也想不到闻齐竟要做到这个份上!
接下来的几天,都不见闻齐的身影,念七无事可做,便每日里去地牢一趟,听那黑龙讲人间的风花雪月,听他讲她待在黄泉里那些时日天地间的大事,因着闻齐那块令牌的缘故,倒也没有人说些什么。到傍晚,她就倚在云砚殿殿门的门框上,望着落日余晖,看着星河浩瀚。
她扶着门框,转身欲离去,却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缓缓走来。蓦然回首,闻齐一袭白衣胜雪,俊朗的容颜带着一丝憔悴,,如同九天的皎月跌落人间,他难掩笑意,眉眼弯弯,向她走来。
“念七,”他唤她,“我已与父亲请旨,我们下月十九成婚。”
念七脑子里一片空白,成婚?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闻齐已经走到了她的身畔,念七抬头,撞进了一双满含爱意的深沉的眸子,他眼里透出了些许探索,但又难掩欢喜,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致使他握着折扇的指节发白,微微颤抖。念七望向他眼底的眸子,那温柔的要把她溺死的漩涡。
天地间似乎一片寂静,二人眼里只有对方,半晌,念七缓缓点头,唇齿间吐出了一个字:“好。”
刹那间,有什么在闻齐的眸子里炸开,星光点点,光芒万千。
“我这就差人准备。”闻齐握住她的双肩,把她拉进自己怀里,力道大的似乎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天帝如何会同意你我的婚事?”念七埋在他的胸膛里,问道。
闻齐的身体似乎微微颤抖,但转瞬而逝,仿佛是她的错觉,只听闻齐道:“他毕竟是我父亲,自己儿子娶心上人,若何会百般阻挠。”
“那,昭玲仙官?”
“这些你都不必管,”闻齐道,“你只需要,把伤养好,在大婚那日风风光光的嫁与我。其他的,都由我解决就好。”闻齐久久不愿松手,抱着他失而复得的念七。直到夜深露重,怕念七着凉,才恋恋不舍的把她送回她的寝殿,他在门外看着她殿里的烛火熄灭,挺直的脊梁塌了下来。
闻齐捂着胸口,一步一步挪进自己的寝殿,关上了门,他褪下自己的外衫,血迹正缓缓从里衣渗出,幸好,没有叫她看见。闻齐把已经与皮肉有些粘在一起的里衣脱下,无人知晓,他的背上,布满了交错的鞭痕,婚事如何是如何求来的,是这般求来的。
昭玲仙官倾心于闻齐是天界人尽皆知的事,天帝也看好这门亲事,毕竟昭玲的父亲是狐族的长老,他们二人联姻能让狐族与天界的盟友关系更进一步。而他却要娶一个低贱的血奴。
天帝祭出封尘许久的化骨鞭,狠狠甩在他的左肩上,“跪下。”天帝,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化骨鞭,顾名思义,融皮化骨。
闻齐单膝跪地,脊梁挺的很直,他开口:“求父亲允我迎娶念七。”
啪的一声,化骨鞭重重打在他的背上,“重说,你要娶何人。”天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
“血奴,念七。”
“那若她死了,如何?”
“儿臣也绝不苟活。”闻齐坚定地与自己的父亲对视着,毫无惧色,但也无敬畏。
“你威胁我?”天帝冷笑,手上的鞭子又挥了过去,“你好大胆量。”
“不过是儿子还有用处罢了,父亲。”闻齐道,“还请父亲成全。”
“那你便在这儿跪着吧。”天帝扔下画骨鞭,背着手离开,“跪到你知错。”
“至于你殿里的那个血奴,她还不配让我脏了手。”天帝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