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顾雾月被灼华公主叫到主殿。
昨日只顾着和灼华周旋,都没来得及欣赏这穷奢极欲的宫殿,飞檐翘角,雕栏画栋,极其昂贵的丝绸随意铺在桌面,奇珍异宝,青铜玉器,更是不值钱般摆满整个主殿,殿内燃着的香,清雅深邃,顾雾月忍不住轻吸口气,认出这是由千年的极品溟珠湖兰所制成的香。
玉楼金殿,桂殿兰宫。
魔王沉渊在物欲上从未亏待过灼华公主。
顾雾月眼中闪过一丝暗光,细细思忖这位障戮魔域之主的心思。
不知灼华公主在魔主沉渊心中到底有几分分量?
前世她被关在地牢里太久了,许多消息都是从那些魔将和折磨她的魔族嘴里听来的,记忆太过遥远了,她都有些记不清了。
沉渊身死后,灼华失踪,她偶尔得到了—嘶—什么来着?
她拿到什么东西了?
本就模糊的记忆却在此处缺了一角。
顾雾月头有些胀痛,她用力摇了摇头试图想起些什么来,却始终是一片空白,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
顾雾月面沉如水,这几日她发现了自己记忆缺了很大一块,她已经记不起来自己是为什么来到魔域的了。
无事,只需记得恨意滔天,仇深似海,其他的都不重要。
不知过了多久,昭见她的人还未现身,偌大的殿内只有顾雾月和两位低头不语的魔侍,显得十分安静。
青衣女子耐着性子等着,她知晓这魔族公主的性子,昨日在她这里吃了亏,今天必要重新讨回来。
左右不过多等一会儿,这比地牢里的日子可轻松多了。
从卯时等到申时,殿内的香断了又被魔侍重新续上。
顾雾月盯着从香炉中飘出的几缕烟,思绪渐渐飘远。
自复生以来,她就时常梦魇,修仙之人无须睡眠,可对于她这样几近凡人的修士来说,到了夜间便困倦的很。
这几日的梦境都是前世今生不愿回想起的人,叫她每回惊醒之后都像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大汗淋漓,怅然若失。
回想起梦中的内容,顾雾月眼中闪过恨意。
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顾雾月回过神来,只见姗姗来迟的主家从宫殿内室里走出来。
红衣下摆在地面拖曳,层层叠叠地像一朵开到糜烂的花。灼华不轻不重地瞥了一眼在台下候着的顾雾月,姝色无双的脸上带着刚睡醒的慵懒餍足。
顾雾月心中早有准备,见灼华公主落座,双手作揖,微微躬身,“不知公主今日传唤雾月前来是有何事?”
灼华并不搭理她,悠悠地打了个哈欠,旁边候着的魔侍很有眼色地上前,轻柔地替她揉腿锤肩。
顾雾月也只好维持着这个姿势,等着灼华公主发话。
半响之后,灼华像是才看够顾雾月这副恭顺的样子,红唇轻启:“本宫记得你说你需要修补经脉。”
站得有些久了,顾雾月不动神色地缓了缓腰腹的酸胀,低头回话:“是的。”
灼华眼神落在她身上,视线刻意停顿了一会儿,转而提起了另一个话题:“我记得上回你来障戮魔域已是三十年前的事了,短短几十载你是如何变成这副样子的?”
顾雾月倒是没想到灼华对这件事情感兴趣,她声音微涩,直视着灼华的眼神,姿态禀然,落落大方,“不过真心错付,行差就错。”
灼华轻轻皱眉,“说得清楚一些。”
顾雾月双手一摊,眼神无奈,“识人不清,为一些不值当的人出生入死,这些伤,都是拜他们所赐。”
“愚蠢。”
灼华又问道:“你是剑修?”
“嗯,或许应该说,曾是。”顾雾月眼神落在自己的右手上,有些遗憾,“自从受伤之后,我就再也没能拿起过剑了。”
灼华看不惯她这幅样子,冷着脸问她:“你拿得起笔吗?”
顾雾月疑惑,“这与提剑有什么干系?”
“既然拿得起笔,胳膊就抬得起来,抬得起来又怎么不能用剑呢?”
“再说,”灼华昂了昂下巴,“右手废了,不是还有另一只手吗?”
顾雾月怔忪,好一会儿才回神。
为衡月挡了一剑后,她右手废了,一用剑便疼得厉害,可若是真的有心,这些疼又算得了什么呢?原来一直以来是她钻牛角尖了。
她真情实感地向灼华道谢:“多谢殿下开解,是我着相了。”
灼华重重哼了一声,让两边魔侍下去,她直起身来道:“你需要什么东西?”
顾雾月看向她,努力压下心中翻涌的狂喜,只有眸子中泄露几分笑意。
“我需要沉木冰、紫霄蕴魂果、坤山灵髓、月斓融元液。”
“啧,”灼华挑了挑眉,讽笑道;“你胃口还挺大的。”
对于灼华的讽刺,她置若罔闻,顾雾月脸上的笑意越发真诚,“雾月提前谢过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