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想起半空中自己看到的程澈那副奇怪样子，他心里有些疑惑，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男人的脸。他记得之前这脸上冰凉坚硬，就像是一块铁块。可是现在手指底下只剩下软乎乎，因为泛起轻微胡茬有些扎手的皮肤触感。

程澈就这么站着，任由眼前人试探着碰他，毫不抗拒。

终于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祝余移开视线，收回手指攥在手心，轻轻咳了咳，解释道：“我其实想说，你之前的决定很蠢知道么？你们差点都死在那里。”

他说完这话，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多嘴了，扭头不再言语。程澈听闻嘴唇开了又合，却没解释，只是后退了半步。

“？”热烘烘的气息忽然离开自己，祝余明显晃了一下神。程澈这举动明显是在抵触自己，意识到这件事的祝余，他没忍住眨眨眼，又眨眨眼，总觉得心里有一处发了些紧，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

两人间的氛围就这么不尴不尬，却又没人先开口说些什么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直到祝余没忍住开口：“算了，不想说算了。”他转身想要离开。

又一阵风卷着尘土吹来，“唔！”祝余只觉得眼底一阵刺痛，忙想伸手去揉，却被对面人的大掌拦了下来。

“别揉！”程澈拉着祝余的手阻止他动作，再没忍住，栖身上前就要抬起祝余的下巴去看。祝余来不及反应，下巴就被人抬了起来。

手底下的肌肤格外柔嫩，程澈没忍住用手指摩擦了几下，在看到手指下泛起的微红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在心里感慨着眼前这人怎么会这么脆弱，皮肤白也就算了，还娇气得一碰就红。

微微卸下手上的力气，只是轻轻抵着，程澈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眼前人已经有些通红，泛起泪光的右眼上。卷翘的睫毛上挂着泪珠摇摇欲坠，眼底的刺痛让祝余止不住的眨眼。

程澈伸出手指抹掉他眼尾坠着的泪水，朝祝余眼底轻轻吹了吹气。

祝余只觉得眼前一副极具压迫感的身体朝自己贴近，他下意识闪避却没有躲开。下一秒，在意识到两人到底是什么情景之后，就被呼在眼睛上的热气弄得面红耳赤起来。

“你！你干嘛？”慌乱中，祝余终于挣脱开这人的大手，双手抵住程澈的胸膛，将人推开去。

被推开，程澈一脸无辜，只是愣头愣脑地回答：“我帮你吹眼里的沙子。”

祝余一脸恼怒，眼看着这人这幅样子只觉得胸中没来由的生气。他捂着自己只觉滚烫的耳垂，瞪着程澈说不出话来。胸中那股无名火更是烧得旺盛，索性一个转身，扯着身上的毯子大步离开。

只留下程澈一人在原地，一脸无辜。他不知道祝余怎么就发了火，但祝余滚烫的耳垂却没逃过他的眼底。

*

祝余气吼吼地回了帐篷里，一边掸去身上沾染的尘土，一边放下毛毯在一旁。他脸上的红晕还没下去，胸口也剧烈起伏着，似乎真的气得不轻。

拿起桌上的水壶猛灌了一口水，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似乎连带着让他胸中的火气也消了不少。放下水壶，祝余一屁股坐在床边，床上的被褥还摊开着，祝余手指划过，还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的余温。那温度仿佛烫手，烫得祝余忙收回手指，双手交握着不断揉搓，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消除沾染上的温度。

【我这是怎么了？】

祝余眼睛无意识地发着呆，一边揉搓双手一边暗自思索。

他这股无名火是朝着那个人发的，但他为什么发火？就因为那个程澈有事瞒着自己？这不是很正常么？自己只是一个外人。那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什么事情都告诉自己。更何况是事关他身体的事。

越想越气的祝余，一巴掌拍在了一旁的桌面上，安静的帐篷里发出了“哐当！”一声。

手心里的痛感总算是让祝余清醒了一些。

【还不是因为那个傻子，该说得时候不说，还敢占我的便宜！】

总算是在心里想通的祝余伸手揉了揉之前被程澈碰过的眼角，仿佛这样就能抹掉那人的触感。他眼底晶亮，心中已经重新做好了打算。程澈还是不信任他，这也在他意料之内，盲目的信任他才更奇怪。但是经过这件事，祝余相信他已经获得了这个小队里大部分人的信任，这样就够了。

至于那个傻子？祝余想到那人这段时间对自己的照顾，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也不是不可以解释的。一边这样想着，祝余一边起身，缓步走到帐篷一角，那里挂着一面小巧的镜子。

镜子里映照出祝余略带稚嫩却仍美得惊人的脸蛋，白嫩莹润的脸上略带着些气血不足的疲累，却只是徒增了令人怜惜的气质。镜中人眼波流转间，眉头轻轻蹙起，恼怒的神色却让人看似更像是在娇嗔一般。

上辈子，祝余最讨厌的就是自己这幅莹莹弱弱的废柴样子，要不是生来如此，也不能总是被那些肮脏杂碎盯上。可正因为那些经历，让他知道自己上辈子实在愚蠢得很，竟不知道善加利用这幅样子去博得想要的东西，活该落得那副惨样子。

掩在衣袖下的手指狠狠攥紧，青色的血管在薄如蝉翼的皮肤下都隐隐显露出来，可想而知他有多用力。

【不要再做多余的事情了，祝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