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声，雷电卷着火花“劈啪”作响，将一个有些年纪的男人狠狠甩在一旁。男人身穿军装，笔挺的领带还扎着，此刻已经因为这一击被染上鲜血，他的胸口也被雷电炙烤，灼烧成一片焦褐。

“唔！”

“父亲！”

下一鞭还要甩上去时，却被另一只有力的大手狠狠握住。闪着火花的雷鞭就那么乖乖被他攥在手里，男人的手连带着半边身体都闪烁着诡异的光，脸上青筋暴起，却也没有松开手。

“放开！”祝余已经杀红了眼，本就上挑的丹凤眼中此刻猩红一片。他紧了紧手里闪着雷光的鞭子，雷电带着怒意直冲向男人。

“不放。”任凭雷电击中身体，程澈却丝毫没有松开手。他身上的作战服早就被炸得破碎，大片伤口也在不断渗出血来，眼尾不知何时也被划破，只差一分就触及眼底，血滴下来，就像是坠了滴血泪。

“程澈！”祝余见他不肯松手，心里的焦躁更甚。他能看出，眼前的人已经是强弩之末，可是他还是立在那个人前面，替他抵挡住自己的攻击，“为什么？”

这问题问得程澈一晃神。可没等他想好如何回答，身后传来男人虚弱的声音：“祝余，你杀不了我。”

这声音就像是一道导火索，一瞬间点燃了祝余眼底的熊熊怒火。本就冷若冰霜的脸上此刻更像是从地狱杀戮归来的厉鬼，手中的雷鞭用力一甩，竟直接将程澈连同鞭子一起挥开。眼前再没了碍眼的，祝余脚下雷电“劈啪作响”，竟生生被雷电簇拥着升至半空。周围的空气剧烈震动，卷着无数砂砾而起，有些带着棱角的，将祝余一向被程澈视若珍宝来保养的粉嫩脸蛋划出了大大小小的口子，祝余也视若无睹。

他眼底只有那个在地上咳着血，却还在嘲笑他的男人。

祝余一步步上前，那个人却还在笑着说些挑衅他的话：“祝余，你就不想知道你身上的秘密吗？你就不想知道你的父母是谁吗？杀了我，谁又能告诉你这些？”

手心里有些出汗，就连耳骨上许久不疼的地方如今也扯着肉皮在发疼。祝余没去看别处，但也能知道，雷电形成的飓风外围，程澈正不断大吼着试图进来，即使被雷电裹挟着一次次刮倒也没有停歇。

右手微微用力，祝余就抓住了那人脆弱的颈子。

“咳咳咳！”颈部突然的压迫感，令那人剧烈的咳嗽，喉咙被猛地按住，他伸手去阻拦却丝毫撼动不了祝余的力道。祝余纤细白皙的手腕里似乎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咳咳咳！”

看着手中人逐渐窒息变红温的脸，祝余眼底终于流露出些许满意：“看，我怎么杀不了你？”

那人余光撇向周围，见程澈等人无法闯进这个由祝余形成的飓风中心，眼底神情大变，努力挤出话来：“祝余！你不管程澈了么？”

这个名字突然被提及，祝余手下的力道一下失了控，男人颈部瞬间留下青紫的痕迹，眼睛都有些凸出，就连话都说不出来。

“你还好意思提他！”并不想立刻让这人死，祝余松了松手里的力道，“你怎么配的！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啊！你说啊！”手里的人却突然像是失了线的风筝，随着祝余的动作晃动，这人晕死过去了。

甩开他，祝余从兜里掏出一块帕子，嫌恶地反复擦拭双手，又随手丢在地上。帕子打了个璇儿，轻飘飘落在了那人手边。

*

飓风外侧，程澈已经红了眼，他无论如何都进不去，只能眼瞅着祝余掐着那人的脖子。

到底是怎么到这一步的？程澈想不通。

原本，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内。可现在，小队成员受伤惨重，自己也一塌糊涂，最重要的是祝余彻底疯了，自己爱的人疯了，他拦不住他，眼前那个人点燃了地下河里藏着的储油站，现在的A-2基地里一片熊熊大火，死伤惨重。而祝余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办法，竟将周围的丧尸群也都吸引了过来，基地现如今腹背受敌。

现在，祝余还杀了他的父亲。

程澈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绝望。眼前那个近在迟尺的美丽人儿，此刻就如同厉鬼，将他和他的一切都毁于一旦。

而他，什么都做不了。

“程队！”一个一边羽翼被烧焦的男人连跪带爬朝他奔来，“火烧进来了！”

在看到程澈血流如注的手臂时，他被吓得没了声音：“！”

程澈却并不在乎，他收起砸在雷电屏障上的拳头，即使上面已是血肉模糊也没去管：“去，将零级警报打开！”

那人听闻，面上露出震惊的神色，忙拦住提醒：“可是，队长，警报一旦打开，马上就会开启自毁模式的。”

这件事程澈又何尝不知，但在他眼里，基地已是人间炼狱。此刻的祝余还没出来，如果等他出来，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了。程澈知道，以目前自己的能力，根本拦不住他。

“通知各部门，快速疏散所有人员，然后，打开警报。”

那人还想说什么，却被程澈一把推出门去。“轰隆”一声，实验楼的大门被程澈从里面关上，再没有一条缝隙。

*

察觉到身后大门关闭，祝余并不在意，将视线收回。他拍了拍男人的脸，瞬间脸上就多了几道红痕，男人也被痛醒。

“醒了？”祝余缓缓蹲在他跟前，嘴角的笑意展开。

“唔！”男人痛得不行，就连爬起来都费劲。看着一直不可一世的人变成这样，祝余嘴角略带讽刺，他指了指身后，让男人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看，你的好儿子到现在还没放弃你。”

程澈也透过电光闪烁看向这边，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脸上是祝余从没见过的冷漠。

“呵！”祝余笑出声，他一挥手，实验大楼里本在快速旋转的雷电慢慢停了下来，很快消失不见，“程澈，你不是要救他吗？”说完这话，祝余竟真的起身站到一旁，不再阻拦两人相见。

程澈缓步走上前，手中握拳，任凭鲜血低落在地上，留下一串鲜红痕迹。

看着那些红色，祝余有些怔住，他什么时候流了这么多血？是他伤的？想着，祝余笑出声：“呵！”那笑容里透着讽刺，透着疲累，透着苦涩。再回过神来时，程澈的手已经抬起，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的脑袋。祝余分明能看清，那双拿着枪的手有多抖。

随着祝余的笑声，那双手抖得幅度越来越大。程澈从没想过，自己握了半辈子的枪竟然这么重。

脚边的人想要悄悄逃开，却被祝余一脚踩在背上，“唔！”痛苦呻吟在脚下响起，耳边传来程澈的声音：“祝余，放开！”

“。。。你吼我？”眼眶里布满猩红色，祝余眉头微微皱起，露出程澈最熟悉的示弱表情。每次祝余朝他忍不住撒娇时，就会这样看他。

眼睛合上又睁开，程澈努力稳定心神：“你为什么要做这些？祝余，放手，还有挽回的余地。”

可这句话换来的，却是祝余脚下更大声的哀嚎，和他缓缓摇动的头：“你不懂，没有挽回的余地了。程澈，你压根就不明白。”

“那你可以告诉我啊！”程澈不解，手里的枪都拿不稳了，“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能懂？”

眼看着程澈逐渐崩溃，祝余嘴唇轻启，唇瓣微微颤抖，似要吐出什么字来。下一秒，只觉得腿上一阵剧痛，祝余低头，就看到一枚注射器狠狠插进了自己的大腿，拿着注射器的手正是被自己踩在脚下的人。此刻那人因为祝余失了力气，正一边用力按住注射器，一边艰难爬起来。他一向斯文儒雅的脸上此刻满是疯狂的神色，嘴角也带着狠厉的笑，竟一边也不输祝余。

祝余只觉得浑身的力气突然如同开闸放了的水一下倾泻而出，瞬间软倒在地。

突然地变故令程澈反应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将那枚注射器的尾端彻底按进祝余身体，再拔出来丢在一旁。

“父亲！”

男人摆摆手，艰难爬起来，还不忘抻平军装的衣角：“程澈，杀了他。”

*

那枚注射器里是什么，祝余很清楚。又或者说，他很期待这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