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曲着腿和身体,把自己整个蜷缩起来,肤色红得不太正常,脸紧紧皱着。
沈燎蹙眉,伸手去探她额头的温度。
好像发烧了。
他飞快去找了家里的小药箱,拿出温度计,柔声把她叫醒,量体温。
沈离离眼前天旋地转,冷得不停发抖,看见沈燎的脸,清醒了一下,赶紧接过体温计。
“还有哪难受?”他皱着眉。
沈离离:“冷,肚子不舒服,还有点犯恶心。”讲完,她顿了顿,抬眼看他,慢吞吞说:“没事,我以前也经常肠胃型感冒,吃几次药就好了,你去忙呗。”
沈燎瞪她一眼,“脑子都要烧坏了是吧。我还在这儿呢。”
沈离离不吭声了,闭上眼睛,只觉得很累。
差点再次睡着,沈燎出声惊醒她:“以前喝了酒之后也这么难受?”
“不是,”她摇摇头,“以前没喝过那么多。”
沈燎冷笑一声。
沈离离不敢再讲话了。
体温计取出来一看,还好只是低烧,并没有太严重。如她自己所说,是肠胃型感冒。
沈燎刚要打电话找医生过来,被沈离离赶紧制止:“不用,不用,别给我打针什么的,我吃那几种药吃惯了,睡一觉就会好很多。”
“确定?”他还是冷着脸,语气也很不客气。
沈离离不太明白为什么很多人都是这样,明明在担心生病的人,却总摆出一副严肃到好像下一秒就要开始责备的表情。
“确定,肯定,真的。”她说。
沈燎望着她真挚,湿漉漉的眼睛,叹了口气,“行,是哪些药,跟我说一遍。”
不过沈离离也很确定,沈燎露出这样的表情,一般是在自责,不太可能责怪她。
她一边回忆一边报了药的名字,“照说明书的正常用量吃就好。”
“好,等着我,”他从床边站起来,走出去之前,又不放心地嘱咐:“别睡着了,等着啊。”
“知道啦。”她说。
沈燎拿了些吃的来,叫她当午饭吃点,不然吃药对胃不好。虽然生病吃什么都味同嚼蜡,但在沈燎不容拒绝的目光里,沈离离还是咽进去了。
她吃了药,重新缩回被窝里,“晚安沈燎。”
沈燎这才扯了扯嘴角,弯腰给她掖好被角,“午安,笨蛋。”
在这儿睡了一晚上,房间里却没有丁点酒气,只充斥着她独有的香气,混杂着一丝淡淡的药味,有点苦。
沈燎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没舍得走。
他起身去把窗帘拉上,室内陷入黑暗。沈离离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眼皮。
她小时候很怕黑。在分房睡的事情上没什么烦恼,毕竟很长一段时间,关瑶都不在她身边。但不可缺漏的是床头的一盏小夜灯。
她需要整夜开着灯,才能睡着。这个习惯直到上高中才慢慢改掉。
她七岁时,有一次关瑶出差,三叔也不在家,沈燎熬夜打游戏到凌晨,突然听见敲门声,吓得差点没拿稳游戏机。
他打开门,就看见沈离离穿着睡裙,抱着新买的小熊乐乐,站在他门外,说:“哥哥你不睡觉吗?”
沈燎不回答,问她:“怎么了?”
“我可不可以跟你待在一起。”她脸色苍白,头发乱糟糟地散在脑后,用乌黑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沈燎反应了几秒,“你害怕啊?”
她点头,说:“我的灯没电了,我找不到电池。”
沈燎叫她进来,“我还不睡,快来,哥教你玩游戏。”
于是他们一宿没有熄灯,沈燎半躺在床上玩了整夜游戏。沈离离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脑袋还蹭在他脖颈旁,两个小孩挨得很近。
睡梦中的人呼吸渐渐平稳,安宁。
沈燎起身,离开了房间。
窗外,隐隐响起水滴砸落窗台的声音,直到这声音越来越大,阵雨落下。
乌云压城,遮天蔽日,明明是正午,屋里却暗得像傍晚。
沈燎没有开灯,站在窗前,望着雨幕。
在想,刚才被子有没有盖好了,她会不会着凉,想她昨晚醉酒时口中的男朋友,又忍不住想,未来她肯定会有喜欢的人,会恋爱,甚至结婚,到那时,他该怎么办?
他不认为自己能心甘情愿看着她把自己的脆弱袒露给其他人。
可以了,够了,沈燎,你到底还在贪心什么,作为一个半路哥哥,你得到的还不够多吗?
思绪绕了个大弯,最终,又回到那个名字上。
脑海里只剩她的睡颜。
-
沈离离再次清醒时,先是感受到暖色的光,然后才是雨声。
窗帘严丝合缝,但床头的夜灯亮着,温暖光芒把这个孤寂的房间填充。
她下床,套了件外衣,走到窗边,唰地一下,拉开了窗帘,呆呆望着这场淋湿万物的春雨。
哗啦啦的雨声持续着,屏蔽了外界一切声音,这是雨的独唱。
沈离离心跳咚咚响,她缓步往外走,正准备迎接空荡,没想到走进客厅,就看见沈燎坐在电视机前的地毯上。
心跳的很快,像在打拍子,很奇怪的,并不那么和谐的节拍。
“哥,你怎么不开灯?”她的声音有点哑,但在寂静的客厅里,还是像抛进湖泊的石子一样荡起回音。
沈燎抬头,朝她走过来,“醒了?好点没有,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用手背来碰碰她的额头,她乖乖站着没动,回答:“好很多了,晚上再吃一回药就行。”
沈燎收回手,“明天接着吃。”
“药吃太多不好,”她探头看,问:“你刚在干什么?”
沈燎笑而不语,领着她走过去。
沈离离看清地上的手柄和电视屏幕上的游戏界面,欣喜若狂:“小时候玩的那个!天哪,你上哪找回来的!”
沈燎坐回去,另一个手柄递给她,微微挑眉说:“试试?看看现在我们俩谁厉害。”
沈离离接过来,顺势坐下,自信地朝他笑:“当然是本女侠!”
他笑出来,拉过一旁的毯子盖住她的腿,才开启下一局游戏。
“这边这边!”
“来了……等等,那个瓶子不能捡!”
“这个可以,你记混了吧。”
“……快来帮我!”
“啊啊!我快‘死了’!沈燎你是故意的吧!”
“故意什么,我们是一队的……”
尖叫声和笑声欲盖弥彰地淹没了狂乱的心跳,但爱并没有消失,也永远不会消失。
这一晚,沈离离忽然想写一首歌,名字叫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