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三过去,时间疯跑,像是一下被按了加速键。
后来的几天,沈离离每天出门排练,乐队四人对待每一场演出都很认真。
临近演出的日子,她踌躇了许久,才在晚上排练结束回家后问了沈燎,想不想去看。
沈燎说:“必须去,之前的没机会看,以后的肯定不能缺席。”
沈离离也高兴,立刻将时间地点发给他。
到了正式演出那天,室内现场挤满了人。他们四人在休息室里等待上台,陈夏安掏出化妆包给沈离离又补了补妆。
一边开玩笑说:“怎么一直看手机,在等女朋友回消息?”
沈离离一激灵,“啊”了一声。
陈夏安笑道:“没说你,你哪来的女朋友。我说小恒爷呢。”
一旁的殷恒淡淡丢来一句:“不是在等消息,是正在发消息。”
杨敬澄:“哟又给你秀到了。她今晚来看啊?从南州专程过来的?”
“嗯。”
大家不约而同地从殷恒这个音节里听出了满满愉悦,照旧揶揄他两句。
沈离离有些心不在焉,索性直接熄了手机屏幕。陈夏安问她怎么了,她摇头笑笑,说没事,看手机看得眼睛疼。
其实是在等沈燎的消息。约定好的时间早已经过去,他还是没有回音,只有两小时前突然的一句:离离,有点事要处理,我忙完就过去。
再过十分钟要去候场,沈离离不想垂头丧气,依然在努力给心底里那簇小火苗吹气,别熄灭,别熄灭,再等等……
“走啦离离。”陈夏安起身说。
十分钟原来那么慢,沈离离叹了口气,放下了手机。
除了演出的短暂时间,这整个夜晚似乎过分漫长。
场内音响连着心脏震动,舞台上灯光有些刺眼,演出结束后回到后台,沈离离眯着眼睛,重新打开手机,终于收到了沈燎的回复。
哥:离离,今晚事出有因,我也没办法。我现在过去来得及吗?
谈不上失落,只有种“早该预料到这种情况”的无奈。
她抿了抿唇,几秒后,回复他:我们已经结束啦,你直接回家休息吧,别白跑。
“离离,等会儿一起去吃饭吗?”杨敬澄走过来。
沈离离从手机里抬起头,“行啊,我们四个一起吗?”
“殷恒要陪女朋友,”杨敬澄说着,又看了看她,才接着道:“那个,安姐也有事,可能就我俩。”
“这样啊,就我们两个的话,随便找家对付一下就行。”她关闭手机,起身收拾东西。
杨敬澄笑了起来:“我也是这么想的。”
走出来不远就是一条商业街,两人背着包,走得慢吞吞,一个埋头看地面,一个抬头眼睛乱瞧,都心事重重的样子。
“想吃什么?”
沈离离:“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有,看你。”
她笑了笑,“那我就真随便选了?”
“没问题。”说完,杨敬澄低头看她一眼,有些不确定:“离离,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沈离离一愣,撑开脸上的笑,扬眉说:“胡说什么,是在暗示我今晚弹错音了?”
她的表情和语调都与平常别无二致,杨敬澄也不好盯着她看太久,很快收回视线,把无端的猜测抛之脑后,接她的玩笑:“你弹错的音我可都记着呢。”
沈离离笑出声,谴责他:“你再乱扣帽子呢,我根本没有弹错好吧。”
两人讲起话,气氛变得轻松又欢欣,笑闹间,一顿晚饭的时间很快过去。
直到走出小饭店,沈离离打开手机,才猛地发现了来自沈燎的未接来电。暗道糟糕,她小心翼翼地点击回拨。
电话立刻就被接通,她喂了一声。
对面像是已经了然于心,叹了口气:“又静音了?”
“嗯……忘记打开了,真不是故意的。”
“没事,”沈燎语气平静,“跟朋友在一起?吃饭了吗?”
“刚吃完,你现在在哪?”
她心想,他应该不会在演出地点附近一直找她,等她到现在吧,应该在家里,应该已经吃过晚饭了吧……
沈燎的声音传过来:“在你给我的地址这。要再玩会儿还是现在回家?回家的话我去接你。”
沈离离轻声答了好,接着把位置发了过去。
看她满脸的郁闷,杨敬澄便猜测:“你哥啊?”
她点点头,“他等会儿来接我,要不一起走?”
杨敬澄连忙摆手,满脸抗拒:“不不不,不用了,我家又不远,走过去就行。跟你哥我是真有点聊不来。”
沈离离笑了笑,没接话。
直到沈燎抵达,看着沈离离上了车朝他挥手,杨敬澄才离开。路上走着,有些好笑地想着,这场景真是有点熟悉。
好像上一个想要说正事的时候,她也是被兄长接走。
而车上的两人仍是无言,沉默持续了很久,沈燎才忽然开口:“离离,今晚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沈离离被吓了一跳,扭头看他,“我还没跟你说对不起呢,你怎么……”
话音止住,她意识到他是在为自己的缺席道歉。
“没关系的,你也有正事要忙,”她笑笑,故作轻松,说:“我刚才也让你白等了二十分钟,就算扯平了。”
沈燎问她:“真觉得能扯平?你等了我多久?”
她的笑容一下凝固,微张着唇,停顿了一会儿。
“差不多的时间吧,你别说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她目视着前方,轻松地说。
车内又是一片寂静。
“离离,”沈燎叹了口气,忽然开口,语气放缓说,“不管是生气,难过,还是失望,都不要憋在心里,无论程度大小,全部可以抱怨,可以说出来,没有人会怪你的,明白吗?”
沈离离眼睛始终盯着车窗外,这时,才转过头,看向沈燎。不夜之城璀璨的灯火映在他脸上,光影分明,连晃动也是细微的,他目光如水,那么平静。
但她忽然就是觉得,沈燎现在其实很着急。她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几秒后,她吸了口气,说:“如果能做到情绪稳定,为什么一定要让它失控?”
沈燎没有说话,也看不清表情。
“而且这确实不是多大的事情,我觉得没必要让你加班一晚上回来,还要听我的抱怨。”她顿了顿,声音低下去,说道:“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不是那种……”
沈燎等了两秒,“那种什么?”
“那种任性的,永远长不大的小妹妹。”
“可是在我这,你有任性的权利。”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你根本就不明白。”
“我不明白什么,你不就是嫌我烦了,管得宽了?”
“我的意思是,我们为什么不能平等地相处。”
“你觉得我们之间不平等?”他感到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