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方不算熟稔,只简单打了声招呼。
回家路上,沈燎问了句:“姑姑这几年还是一个人?”
离离点头说:“她不打算再结婚,觉得男人都不太靠谱。”
“这样啊。”缓慢地说完,忽然语气一转,问她:“那你呢?”
沈离离被他问得一愣,起初没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过了两秒,眨了眨眼,偏过头,盯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高楼,慢悠悠说:“看人吧。”
沈燎的行李早被司机送回来,到家后时间不早,两人互道晚安,各怀心事地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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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沈离离顶着黑眼圈起床,下楼看见岛台上放好的牛奶和面包。
走过去一看,还有张纸条:起床发消息告诉我你晚上几点结束,我去接你。
居然已经出门了,照以前,他能睡到日上三竿。沈离离有点不习惯,甚至还不太敢确定,沈燎那么早出门是去工作还是吃喝玩乐。
她边吃早餐边给他发了消息:不用来接我,琴行离地铁站特别近。
沈燎几乎秒回:那出地铁告诉我。别糊弄,地铁站离家可不近,小孩走丢了怎么办。
她发了个语音过去:“我不是小孩儿。”
哥:好,不是小孩,但大孩走丢了,我也得着急啊。
隔着屏幕,似乎也能想象到他说这话时的语气神情。沈离离唇角一勾,回他:你真幼稚。
今天琴行没再来新学员,一切按部就班。
有空闲时,杨敬澄就拉着沈离离问有关沈燎的事情,沈离离狐疑,开玩笑问他:“你不会看上我哥吧?”
杨敬澄瞳孔一震:“怎么可能!我这,我这只是提前打探情况!”
沈离离更疑惑,眯眼盯着他:“我哥有什么情况好打探的,你想干嘛?”
“就是……”杨敬澄停顿两秒,接着语速飞快地说:“这不是你哥回来了嘛,以后万一我们晚上得排练,你出门不得经过他的同意?感觉你哥这人挺古板,不好糊弄……”
头一次听到有人用古板二字形容沈燎,沈离离新奇地笑出来,说:“等一下,杨敬澄,你能不能别天天想着糊弄别人。”
笑完,她还是正了色,跟他解释道:“我哥不古板,但也不好糊弄。他知道我在当乐手,会尊重我的决定,而且,他又不是我监护人。”
“噢噢 ,那就好。”杨敬澄愣愣点头。
虽然没有明说,但他隐隐能感觉到,在离离心里是听不得有人说沈燎不好的,无论是说他为人方面,还是做哥哥方面。
下午,人少了很多,他们俩的学员都在早上上课,空出了下午来排练。
约定的时间一到,殷恒和陈夏安先后抵达琴行,四人一同上了二楼。
陈夏安是主唱兼吉他手,性格开朗的典型“社牛”,和沈离离同校不同专业,学的是音乐学。殷恒则是四人中最高冷的,整场排练话不超过十句的鼓手,他在海文大学读建筑学,业余打鼓,是杨敬澄在回家路上偶然捞到的。
某天在路边捡到一根鼓棒,追上前面的失主,从而获得了一位鼓手。
其实整个小乐队,最出圈的不是歌,而是殷恒。因为他中法混血,长得漂亮。
沈离离也没想着这乐队能玩出什么花来,一开始也就是交朋友,一起玩一玩,就当放松。
虽就读于作曲系,但沈离离的创作风格并不适合演唱。大部分时候只有陈夏安和杨敬澄写歌,也都并不热衷,原创歌曲质量不错,可惜只有两首。
即使这样,这个名叫“象限海”的不靠谱小乐队还是在海文大学城小有名气。
沈离离经常会觉得,可能有一半功劳是殷恒的脸。尽管他有女朋友,且在现场最高调的时候就是秀恩爱的时候。
练到晚饭后,几人围坐在一起喝水聊天。
“离离,我听说你哥回来?”陈夏安问。
沈离离点头,想到刚才杨敬澄的话,立刻道:“不过别担心,他不会限制我人身自由。”
陈夏安笑出来:“限制什么,他又不是你亲哥。”
“是啊,”沈离离抱着保温杯,吹了吹飘在水面的一片干花瓣,语气随意,“他又不是我亲哥。”
“他回国做什么呀?”问完,陈夏安马上又道:“如果不方便,不用说。”
沈离离笑了笑:“没什么不方便的,但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杨敬澄看向陈夏安,“怎么突然问这些?”
“咳咳,老大恭喜你问到点子上了,”陈夏安忽然故作神秘,竖起一根手指,看着他们的眼睛,“我听到过一个八卦,有关沈燎的。”
杨敬澄:“我靠,什么八卦?”
沈离离:“你上哪听说的?”
陈夏安笑眯眯:“保真,不是桃色新闻。听我一个朋友说的,她爸好像是在生意上跟陆家的人有交集,她就蹭到一些瓜。”
杨敬澄对豪门八卦本身不感兴趣,但前面加上个沈字,就和离离有了一点关系,顿时产生了好奇心,催促道:“快说快说,别吊胃口。”
陈夏安将手里的水杯一放,指指窗外夜空,挑眉笑道:“换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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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四人到了酒吧街。
“卑鄙!”杨敬澄痛斥,“陈夏安,你就是想拉我们陪酒。”
“什么叫陪酒啊,你这条件,给我钱也不要好吧。”陈夏安笑,挽着沈离离进了家常来的清吧,“离离上个月就说想喝莫吉托。”
杨敬澄气急败坏:“什么叫我这条件?小爷条件好得不得了……”
沈离离哇了一声,说:“安安,记性那么好?我就提了一嘴。”
陈夏安朝她抛了个wink,两人一起把杨敬澄甩在脑后,憋着笑:“我就算喝醉了也记得你的话。我们小宝好不容易想尝尝酒,怎么能不满足。”
酒吧里灯光幻彩又迷离,放的音乐有点吵,DJ在吧台后戴着耳机摇头晃脑,店内每一桌都玩得很嗨。
好在暖气足,比待在琴行还暖和。
坐下后,殷恒木着脸提前声明:“喝一杯我就走。”
陈夏安大手一挥:“准了,陪你家月亮小姐去吧。”
杨敬澄一再催促,赶紧进入主题。
陈夏安终于清了清嗓子,摆出神神秘秘的架势,低声说:“据说哈,据说,之前陆涵音大张旗鼓地想扩张市场,但前两年突然退幕后,成了顾问。又是去年年中,沈燎拿到了她之前负责的一个大项目,之后陆涵音在公众面前出现得就越来越少。”
她继续道:“很多人都在猜,沈燎是不是因为这么多年总被姐姐压一头,当久了一事无成的公子哥,在沈家捞不到东西,打算争陆家的话语权了。”
沈燎虽然姓沈,且一直被养在沈家,但从法律上来说仍然是陆家长房次子。也正因为不常在陆家,他手里压根没多少东西是姓陆的,陆凯鸿几乎把一切都留给大女儿。
听了半天,杨敬澄呆呆瞧着陈夏安,“我姐你说的是中文吗?”
一旁的沈离离默不作声,陷入思索。
陆涵音是陆凯鸿长女,一直被带在父母身边,比沈燎年长十岁。
沈离离没见过几次陆凯鸿,见这姐姐的次数更少,只知道是个雷厉风行,事业有成的女人。
但印象中,陆涵音和沈燎姐弟关系不错,虽然联系不算密切,但怎么也不可能到“争”的地步。
陈夏安没理杨敬澄的懵懂发言,补充道:“反正最近又因为沈燎回国,看势头是要在国内发展,这件事就又被拿出来说了。”
杨敬澄:“你怎么懂这些?三日不见,让我刮目相看啊。”
“我不懂,”陈夏安微笑,“我照我朋友的话原句复述的。”
“我就知道……”
这时,沈离离杵着下巴道:“我不大清楚这些……圈里的事情,平时我姑姑也不会主动跟我聊。但应该不是这种原因。”
“什么?”
“他出国,拿项目,回国,不可能是为了跟谁争什么东西,”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说:“我了解他,他不是这样的人。”
陈夏安:“你哥?”
她对陈夏安点头。
喝了一口杯里的酒,沈离离盯着薄荷叶片顿了两秒才吞咽,感受到清凉在口腔蔓延,酸甜紧接着沁入心脾。
半小时后殷恒便先行离开,回家跟女朋友视频通话去了。
几人后来又聊了些别的,笑笑闹闹,也玩了个尽兴。
沈离离不是爱玩的性格,待了一会儿,有社交能量即将耗尽的趋势,又累又困。
时间不早,三人起身结账,打算离开。
走到门口,陈夏安忽然拍了拍沈离离的肩膀,语气严肃地对她说:“离离,那男的一直在盯你。”
“嗯?”沈离离脊背一凉,刚要回头,就被满脸惊恐的杨敬澄拉着往外疾走,他低声说;“卧槽,他还过来了。”
走出去不过几步,身后有年轻男人的声音:“哎,沈离离?是你吗?”
三人脚步皆是一顿,面面相觑,没想到会是熟人。
沈离离回头,看见那男人朝她走来,她盯着对方的脸仔细辨认。确实眼熟,但想不起自己在哪见过。
“离离你认识?”杨敬澄警惕地往前一站,半边身子挡在她前面。
没来得及回答,那个穿夹克的男人已经走过来,表情惊喜,自来熟一般:“还真是你,没想到啊,我们得有好几年没见过了吧?”
沈离离礼貌回应:“应该是。”
他看了沈离离两秒,一下子反应过来什么,笑说:“不好意思了,刚没注意,你可能已经不记得我了。我叫项云天,你哥的朋友。”
介绍完,他往酒吧里一指,热情道:“你哥也在里面,要不要再进去玩一玩?叫上你朋友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