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摆头,“她性格怪得很,不常下楼接客,都是待在她屋里。我们当时想着她的客人都是富家子弟,打赏可能会多些,就也没质疑她的收入。”
“这是怎么记账的,是一进楼水牌预约,还是……”
“先进楼选自己钟意的,都是在不知娘子们名号的情况下选的,完事之后再拿着姑娘们的名牌去楼下登记打赏。”
“张大和赵平你可有见过?”
东家不断点头,“我知道他们的事,坊间都传开了,他们先前常来锦绣楼,都是找芙蓉的。”
“牡丹曾说张大和赵平曾为芙蓉赎身起过争执,可有此事?”
“有,说起这事,芙蓉还为此闹过一次。开盘这事,毕竟也是受欢迎的表现,其他娘子想求还求不来呢。”
“但芙蓉那丫头心气儿高的很,一直说自己没有接过张大和赵平,可那俩人都拿出了她的贴身衣物。我们都以为她是不想承认自己当红倌人,才不承认的,所以也就没人信她。”
“她是楼内唯一一个只卖艺的,素来看不起那些红倌人。除了她阿姊牡丹,都没人和她说话。出了那事,楼内的人对她都或多或少有些指点。”
“所以牡丹才打算带着芙蓉调头到醉春阁是吗?”阿史那媗问道。
“牡丹这人虽没芙蓉会的多,但她嘴巧。相比芙蓉,我其实更喜欢她一点,对她不曾亏待过,她走时我还挺不舍的。”
阿史那媗和崔珩闻言对视一眼,这与牡丹那日在醉春阁所说是不一样的。
崔珩这时问出关键的一问,“你可知道芙蓉的身上有道刀疤?”
东家皱眉想了想,“你们莫不是看错了,我记得是牡丹身上有个刀疤。我对此映象还挺深刻的,那是她们小时候在这学女红时被芙蓉用剪刀划到的,这事只有我们几个知道。”
几人听到东家的话,心中都已有了一些定论。
崔珩又问起赵平,“张大死的前一天,他可有来过锦绣楼。”
“来过,点的是芙蓉。那天十二花仙基本都搬到了醉春阁,但芙蓉说还有东西没搬完就正好在锦绣楼,她听张大找她,就接了客。”
“他俩在厢房待了会儿,张大就带着芙蓉出局了——带出醉春阁。”
“那赵平呢,他那天不也来了醉春阁?”
“来过,他就在张大后一刻来的,点的是芙蓉,但那时候我们告他芙蓉跟着张大出局,他就说要在醉春阁等着芙蓉回来。”
几人听到这,都不禁思索起来,“他什么时候走的?”
“那是快要闭坊的时候,我们看芙蓉没回来就应是宿在张大家了。就去叫下人把他带走送回盛德庄,结果进去看他都睡着了。”
“他走时手里抱着匣子吗?”
东家想了想,“好像是抱着,我记得那时候下人想从他手里拿出去,还被他醒来骂了一顿,说是芙蓉给他的。他睡迷糊了,我们都当他说的是梦话,那匣子说不定不知道从哪随便抱来的,也就任由他抱着了。”
“芙蓉的房间还留着吗?”崔珩也不再多问,他心里已经有了些想法。
东家躬了躬腰,振袖展臂将几人请入锦绣楼,向最里面的房间走去。
上楼后东家推开房门,入目便是已收拾整齐又温馨的女子闺房,梳妆台上摆着几盒胭脂水粉,橱柜里还留有几件薄衫。
东家见几人把目光放在那些物价上,主动介绍道:“这些都是芙蓉不要的,她说留给以后的姐妹们,我见也都挺新的,就留在这儿了。”
“闻见了吗?很浓的香味。”崔珩侧头在阿史那媗耳边轻声说道。
阿史那媗点点头,同样小声回应,“是月胡荽,这个香料本身就味烈,香味浓郁又经久不散。这个屋子到现在还留着这么强的香味,说明先前住这的人不久前焚了许多香。”
崔珩默然颔首又环顾四周,随后走向梳妆台,目光落在上面的铜镜。
整个房间都已被打扫过,但总有忽略之处,比如眼前的铜镜,上面有几道划痕,崔珩伸出手抚摸它。
“这不是其他尖锐物品损伤的,而是指甲在上面划的,物主为什么这样做,她难道不想看到自己的这张脸?”崔珩内心这样想着。
阿史那媗同时也注意到了这里,她站在崔珩身边,拿起一盒水粉,“她走的很着急,这些东西不是她不想带,而是她来不及带走。这枚铜镜也有些脱离支架,是被物主不小心给碰歪的。”
崔珩看了看阿史那媗,他刚刚也注意到了铜镜位置的问题,没想竟被抢先了,不由内心失声一笑。
“媗娘,你闻闻看,这是不是眠云丹?”谢惟砚这时也走向他二人,中指和食指并起,上面抹了一层灰。
阿史那媗皱鼻闻了闻,“不好说,有点像,但我也不确定。”
这灰的味道有些香又有点刺鼻,眠云丹被磨成粉后的它的味道会有所降低,又过了这么久,所以她也不好确定。
“你在哪找见的?”阿史那媗问道。
谢惟砚指了指不远处的茶案,“我见那里的灰比其他地方要多些,闻着味道也不对,就来问问你。”
阿史那媗朝着谢惟砚所指的方向走去,在茶案的底座边缘的确散落着一层灰。
崔珩这时示意阿史那媗让让,他将茶案直接翻转过来,众人皆被眼前之景所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