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然正在办公室修订项目预算表,手机屏幕亮了。
没有备注却倒背如流的十一位数字,这串她曾在无数个痛苦的深夜反复输入又删除的号码,此刻变为急促的来电提醒,竟像是梦中的场景。
她迅速起身关门,听见自己的心跳盖过了办公室玻璃墙百叶窗锁合的声音。
“生日快乐。”
笔尖扎进指腹,疼得恰到好处,不是梦。
许然努力调整呼吸:“谢谢……”
这声音太过熟悉,尽管删除了所有联系方式,《周启》上映后,俞轼的面孔开始侵占她的生活半径。电梯间的广告视频、公交站的电影宣传、同事电脑的桌面壁纸——如她所说,“红到所有人不得不看见你”。
她想起去年某个同样的午后,躲在卫生间看完了他的最佳新人奖获奖感言,视频里那条熟悉的领带在镁光灯下泛着丝光,端正地系在品牌全球代言人的颈间。
耳边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考不考虑...来北京?”像背台词时在斟酌语气,“我工作室缺个管事的,团队、税务……”
“我在北京。”
沉默持续了几秒,“什么时候来的。”
“看俞老师方便。”她翻开日程本,“约个时间吧,按惯例,需要你经纪人在场。”
“赵维?”
“恩。”她合上笔帽,宣告一种新的开始,“初次合作,星云视频项目制片人,许然。”
随着一声椅子腿刮擦地面的锐响:“定位发我。”
“该是我去。”
“现在。立刻。”
办公室的门开着,地毯吸走了大部分走路的声响,但能听到那熟悉的节奏越来越近,他将将起身,又借着调整裤管的动作坐了回去。
脚步声停门口。
她剪短了头发,发尾精心修剪,随着步伐轻轻扫过锁骨下那条∞项链。这件深灰色无袖正装裙简约利落,腰线恰好卡在最纤细的位置——他的手掌曾无数次丈量过。
俞轼忽然想起那年,他借着失物送还的由头从丽江跑去昆明公司楼下“守株待兔”,又被她那副清冷干练的模样扰了心弦。此刻的她依然挺直脊背,却像淬炼过的青竹,柔韧中是藏不住的气场。
许然抬手将文件袋轻放在会议桌上,指甲修剪得比从前短:“去年拿了《雪原》的原著版权,一直在筹备影视化改编落地。团队一致认为俞老师高度契合主角形象。我这次来,专门准备了纸质版剧本,我想,你读过原著,对作品思想内核和角色设定应该很了解了。”语气专业从容。
他比荧幕上更瘦。
俞轼拨出那通电话前,刚刚结束上午的官方采访。他还穿着那件挺括的白衬衫,袖子挽起,露出在上部戏里晒成小麦色的手臂,藏蓝色西裤包裹着长腿。
所谓红气养人,许然试图把眼前人和记忆里的24岁的俞轼拼在一起。
他变了,又没变。
头发精短,下颌棱角更加硬朗,眉宇间多了几分岁月磨出来的沉稳,唯有那双眼睛,让她心慌。
俩人就这样紧紧看着。
赵维识趣地拿走文件袋,“你们先聊。”转身走出会议室。
门被关上,俞轼推开椅子,起身松开两颗衬衫扣子,这个动作太熟悉了——从前他焦躁时总会这么做。
“你倒是把自己武装得滴水不漏。”他沙哑着逼近,目光灼灼,试图看清她这些年所有的变化。
许然别过脸,却被他扳回来。
“谈判技巧退步了,”他指腹擦过她的眼角,“四年前我离开昆明那天你都没有当我面哭。”
“眼泪是最没用的谈判筹码。”她站起身,仰头想把哽咽吞回去,却被他突然的拥抱截断。
俞轼紧紧箍住她的腰,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在我想亲你之前,你要不要先解释一下?”
许然吸了吸鼻子:“可以先亲吗?”
久别重逢,脑海中千百遍的排练,到了这一刻,却只在额头留下一个温柔的吻。
“这些年,你怎么过的?”俞轼低声问。
许然靠在他怀里:“不急,我慢慢告诉你。”
“一会儿你去哪?”
“我跟你走。”
“需要我把体检报告发你吗?”
“随你。”
电梯直达顶层,指纹锁滴的一声解开。
俞轼单手按下玄关智能家居面板的窗帘键,另一只手已经垫在许然脑后——仿佛在昆明那间小公寓的门廊。
他吻得又凶又急,许然在眩晕中已经解开了他的衬衫纽扣,原来四年还不算太久,身体的记忆依旧顽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