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沉眠捏住掌心,眨着眼将泪水逼回去,轻扶大腿外侧,瘸腿走到顾远鸣桌前,气愤看着他。
周围人皆目不转睛注视俞沉眠,一动不动。
“你……你想干什么?” 也许是俞沉眠的神色太过恐怖,顾远鸣结巴出声。
倏地,俞沉眠两手攥住顾远鸣前襟,将他拽了出来,眼底闪过一丝算计,质问道:“你为何如此对我?哦!是因为上次发现了你私藏女子衣物,所以恼羞成怒?或是发现你暗骂赵先生?你觉得我会说出来,怎么会呢?我一直都守口如瓶,大家也要守口如瓶哦!”
“哈哈哈哈哈——” 瞬间,大家哄堂大笑,久久不能平静,甚至用微妙的神情看向顾远鸣。
半晌,章复池轻笑一声,慢了半拍,悦耳动听,像清泉般流过,眉眼都荡漾着笑意,面上浮现赞叹。
顾远鸣难堪至极,不知所措看向周围,眼底蓦然闪过厉色,重重推向俞沉眠的肩膀,道:“你胡诌些什么?”
俞沉眠站稳,拍了下桌子,瞥着顾远鸣,道:“怎么敢做不敢当?以后别惹我!否则……”
俞沉眠停顿片刻,目光在顾远鸣身上搜寻,最后落到桌上的书本,猛然抓起,朝门外一扔!
“否则有如此书!”
大家一齐看向倒霉的书,箭一般飞了出去。可他们的神色突然由惊叹转为害怕!
“哎呦——”
一道粗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大家都瞪大双眼,脸色千变万化,心想:不得了!赵先生被砸了!俞沉眠这下跑不掉了!书院呆不下去了!
赵立庭一手捂着脸,怒发冲冠,将视线定在俞沉眠身上,无奈道:“又是你!予呈说你天资聪颖,前途无量,上次老夫对你不过是小惩大诫,以为你无心之失!不料你顽劣至此,滚出去,以后老夫的课不用再来了!”
俞沉眠正在气头上,满心满眼全是不甘,也不愿向赵先生解释,恨恨看了眼顾远鸣,快步走出去。
赵先生摇摇头,哀叹一声。
俞沉眠来到西街,心情沉重不已,赵先生的话不断回荡在耳边,原来宋先生夸过她,可是……可是她辜负了先生。
面对顾远鸣的欺凌,她努力争口气,面对章复池的警告,她也能设法自保,可是她辜负了先生的期待,还被轰出书院……
悔意与痛苦渐生,可她保护自己又错了吗?
俞沉眠拖着脚步向前走去,路上行人匆匆,她来书锦斋不就是为了姐姐吗?可到现在毫无进展,反倒惹了一身腥,她始终不甘心!
“包子、香喷喷的包子——”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
周边小商小贩聚堆,食物的香味时不时飘过,俞沉眠摸了摸肚子,饥饿袭来。
“老板,来两个菜包子!” 俞沉眠走到一个小摊前。
“好嘞,拿好了!” 老板热情回应。
“谢谢。” 俞沉眠递过去两个铜板。
握着热气腾腾的包子,想到瘪瘪的钱包,该如何是好?只剩几个铜板,总不能找娘要钱。
一路沉思,俞沉眠回了趟家。
刚跨进院门,放眼望去,树下林氏弯着腰,脚边一个大盆,里面堆着一些衣服,花花绿绿的。
俞沉眠面色一沉,快步走到林氏跟前。
林氏专心搓着衣服,直到面前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才发现俞沉眠回来了,她急忙站起来,一双手在围裙上擦擦,挤出一抹笑,带着惊慌,道:“阿眠,你怎么回来了?书院休沐了吗?”
俞沉眠心情复杂,艰难开口:“娘,你怎么帮人家洗衣服?钱的事你不用担心,这些事不用做,只要安心待在家中就好,我们不是还有一些盘缠吗?”
林氏眉眼带笑,看了眼衣服,道:“阿眠,我没事,闲着也是闲着,洗衣服挣钱也好,你在外边用钱的地方多,我也能出份力。”
看着林氏的笑,俞沉眠心酸不已,娘已经这么辛苦,她在书锦斋怎么就不能忍忍呢?
林氏见俞沉眠脸色不佳,拉着她进了大堂,抚着她的手道:“快午时了,正好吃顿饭,我们娘俩也好久没聚过了。”
俞沉眠点头,依旧坚持道:“娘,那些事不要再做了,我用钱的地方不多,你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你若是再洗衣服,我只怕不会安心。”
林氏见俞沉眠如此反感,只能答应。
阳光透过树枝洒下来,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俞沉眠告别林氏走出院子,林氏洗衣服的场面映在脑海里般,时常浮现。
她需要在书锦斋待下去!
不能任事态严重,赵先生生气说明还是看重她,自己却不能不管不顾,诚心认错为好,不如写封道歉信给赵先生!
俞沉眠思索着来到了中街,却见一群人浩浩荡荡朝着凤鸣楼而去,为首的一人穿着常服,却有着当官的派头,一脸正气,清廉正直的模样。
这是发生了何事?
“这是谁啊?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张慎识张御史!此人正直无私,正是因为他大公无私,陛下十分信任!城中大小案件都是由他负责,去凤鸣楼该是去抓人吧?”
几个平头百姓窃窃私语。
俞沉眠眉眼微动,张慎识?还是与凤鸣楼有关,不如去看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