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堂会审江部长,众人排排坐,你谦我让,姚青弦这小爆脾气,等不及的一拍桌子,“阿庇斯的少主!”
“你和阿庇斯到底什么关系!”
她好像问了句废话,大家交头接耳,小话纷纷,阶下为囚的江竹静翻了个白眼,“你都说了,阿庇斯的少主,你说我和它是什么关系。”
螃蟹活过头了也掉爪子,江竹静深恨,一朝得意忘形,警惕心下降,居然阴沟里翻船了。
“江竹静!”看不得她油嘴滑舌的样子,姚青弦气的大叫,一边捋袖子,一条腿已经跨过桌子,要去上手了,但忽然一僵,定格不动戛然而止。
周栖时担心的看过来,顾不上爱人,姚青弦突然发现了一个一直存在,但从没人意识到的现象。
“江、竹静。”
“江!竹静。”
她念了两遍,问:“你和江今吾到底什么关系?”胳膊迅速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并且还在扩散,她全身血液都涌动起来,仿佛触到最后一块帷幕的那般怯然,激动,期待,和多年后姗姗来迟,埋藏在时光深处,来自许多年前的故人回眸。
一室静寂。
江竹静收敛了所有表情,尘封多年列为禁忌的名字被猝不及防的提起,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漂浮虚无,是浮萍没有根系,“我能什么关系,我继承了江的姓氏,我是什么关系……”
“我流淌着藏鸦的血脉。”
“你说我是什么关系。”
“阿庇斯属于我,我生来便是一个阿庇斯!”
江竹静便是悲绝的释义。
我生来就嵌满了阿庇斯的意志,我没办法快乐,我没办法选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都三代人了,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一代两代三代,越来越多人的被扯进这恩怨里面,丧命,逃亡,流离失所,江竹静无法入睡,她只能在各色情人身边才能短暂平静,是耗空了所有精力的空洞,像灵魂死去,躯壳沦为傀儡。
“你以为我想吗?”
“你以为我愿意吗!”
江竹静快被逼疯了,那么多的仇恨啊,那年复一年积累而来的宿命,全都要她背,她怎么能放下!
怎么能放下。
那是多少个活生生的人啊。
她从小到大送别了多少具尸体?
多到磨灭了人性。
江竹静浪荡风流,痴迷名利,杀人不眨眼,笑的越美心就越黑,是举世闻名的天才,和无人所知的魔鬼。
最绝望的不是没有人爱我。
是爱我的人都死了。
爱过我的都死了。
刑克六亲,天煞孤星。
这八个字刻在江竹静的命运里,亘古不灭。
姚青弦慢慢坐回椅子上,犹自惊诧,“江今吾……”
江竹静多少是破罐破摔了,“江今吾与藏鸦……没人知道他们有个孩子,因为她一出生就被Lynx秘密保护起来了。”
Lynx,从此决裂流亡。
那个孩子便是江竹静从未谋面的母亲。
周栖时蓦地发现姚青弦在流泪,她自己都意识不到,在怔忡间滚落。
“姚青弦!”周栖时心疼不已,姚青弦握住她的手,喃喃的说:“你知道吗,江今吾有一个姐姐。”
不在书面记录上,毫无血缘,却是最重要的亲人,不为人知,是江今吾苦心构筑的最完美保护。
“Lynx所遗留下的最后力量,骗过了野雀,将我安排到一户人家。”江竹静说,这就是所有人查到的,毫无破绽的身世,医药世家,优秀又平凡的养父母,天才的孩子,得到星辰药剂院的青眼,从此平步青云。
周栖时擦不干姚青弦的泪,“姐姐并没有放弃他,即使人微言轻,也从未放弃。”
“这仇恨蔓延无尽。”连一无所知的养父母都无有善终,江竹静被苦恨煎熬烹煮,日夜难安。
姚青弦视线失焦,“代代相传,她的孩子们继承了她的遗志,我是第三代了。”
“我要终结它,”江竹静勾起笑意,她已经做到了,“全都到此为止。”
由江今吾诞生出的两条藤蔓,在互不知道的漫漫岁月里,都在努力,终于走过了起伏绵延的命运,在此刻相交,缠出了原本的模样。
江竹静和姚青弦,她们本该是姐妹。
太震撼了,所有人都被迟来的真相镇在原地,殷谦终于探触到原著剧本背后的秘密,真正的剧情,不愧是原女主啊,比她这个半路穿书的牛逼多了。
“那么当年……”姚青弦说,这面目全非的历史,到底有几许真实。
江竹静平静道出真正的过去,“江今吾没有暗杀,他爱着藏鸦,他坚定的跟随她,他想要帝国接受思想,改变现状。”
“野雀因嫉生妒,因妒生恨,因恨夺权。”
“帝国恐慌于阿庇斯的坐大,在野雀下手后索性将此算作功劳按在了江今吾头上。”
“帝国不想改变,还彻底扼杀了江今吾的希望。”
“野雀乐于有人背锅,但他野心勃勃,趁机掀起风暴。”
“帝国有了借口有了理由,迫不及待的清扫镇压。”
“血流漂杵,全因野望。”
帝国以为阿庇斯不过是街头团体,轻易就能剿灭,没想到这遗毒流恨,持之不绝,流淌到今天。
流淌到帝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