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醉的目光透过望远镜落到路灯下的俞央身上,他勾起嘴角,满意地看到俞央白了脸色,警惕地环顾四周,像被入侵了领地的小动物,有些惊慌失措。
盛醉切到b站,进入up主“未央”的个人空间。
三年前,盛醉再也受不了父母对自己冷漠疏离的态度。作为家族联姻的产物,爸爸妈妈都嫌弃他将自己困在另一个人身边,私下里各玩各的。父母拿钱砸他让他自生自灭,老一辈对他寄予厚重的期望,将他的生活安排得明明白白。后来对家一场有所预谋的车祸,带走了他所有“亲人”的性命,从此变成孤家寡人。
那天盛醉漫无目的地刷b站,心死如灰,打算卡着晚上11点吞安眠药自杀,却意外邂逅了一个宝藏up“未央”。“未央”更新的视频,大多是哄睡/唱歌方向。有时候还讲解题目。刷卷子的时候遇到有意思的题,录一录。学到新的转笔手法,录一录。夕阳很美,录一录。随心所欲,自由自在。
这个人记录的点点滴滴重新唤起了盛醉生的希望。原来,只是单纯的夕阳、云彩…也可以这么美丽吗。
再说俞央,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收到这样的消息。
后台私信刚开始很正常。要么是喊着要贴贴的小粉丝,要么是来问题的学霸们,再或者就是单纯的交友。更粗俗的也有,约p/地址房间号。
光从他转笔露出来的手腕,就吸引了无数色眯眯的眼光。直到某天,俞央无意中点入一个id为乱码的用户发来的私信。那些话粗鲁直白,下流色气。让他不禁怀疑对面的人是否还属于“正常”的范畴。他好言好语相劝,也直白说过不喜欢,一次次拉黑对面的账号,对方又会换一个乱码id前来骚扰。
更过火的是,对方从他发过的图片里顺藤摸瓜,甚至摸到了俞央老家。像个卑劣的胜利者,大张旗鼓地宣告自己用令人觉得冒犯的手段接近他。
如今,那个变态甚至跟他到了这座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
俞央扶着路灯弯腰干呕,顺势在路灯旁坐下,双手抱头,深呼吸平复心情。
是谁?已经摸清他家的位置了吗?体格壮吗?他打得过吗?对方会不会有违规药物?
俞央心烦得紧,一手半握拳抵着额头,另一只手解锁手机。“干脆注销账号算了”的念头一闪而过。
[未关注]宝贝注销了账号我也能找到你哦
[未关注]说不定我现在就看着你呢
[未央]藏着算什么?有本事出来打一架
俞央捏了捏眉心,单手打字。
[未央]叽叽歪歪口嗨够了吗?这样的恶作剧真的很过分。
[未关注]宝贝在邀请我?再等等~总有一天,你会变成我的。你的身体也会熟悉我的触碰和抚摸,你会在接触到我的时候不由自主地颤栗。我好兴奋啊
[未关注]亲爱的~你看不到的角落里,我就在那呢
“哈…?”这怕是个神经病。俞央轻蔑地笑了一声。
[未央]什么年代了,法治社会,你最好别被我找到。不然,牢底坐穿。
“咔嚓”盛醉拍完照刚放下手机,隔着屏幕摩挲俞央的脸,笑意愈深。发现了,猎物住在九栋。
竟然不怕他,不会瑟瑟发抖,不会被吓哭。等他以后落到自己手里,身体被全盘掌控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吧,这种时候会求自己放过他吧。
盛醉登录微信,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给刚加的联系人发去一条语音:
[盛醉]哥哥,安全到家了吗?
他看到俞央消失在九栋入口处。不久就等来了回音:
[未央]到了,你好些了吗?
[盛醉]好多了,谢谢哥哥关心?.?
[未央]早点休息,关窗锁好门。如果在小区里看到奇怪的人记得离远点。
滴——滴,盛醉一个语音电话拨过去:
“喂,哥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就是让你多注意。这边平时人很少,晚上早点回,不安全。”
电话那头的声音经过信号转换略微有些失真。
“知道了,谢谢哥哥~”
“嗯。”
挂断电话,俞央任凭自己深陷在柔软的被子里。他有些怀疑盛醉。方才的消息也是一个试探。即使盛醉的反应滴水不漏,他也依旧没有放松警惕。目前没有线索,俞央索性不多想,钻进被窝手臂,掩在双眼前,沉沉睡去。
第二天难得晴朗,天边泄下一缕阳光。俞央登录微信看到盛醉昨晚发来的消息:
[盛醉]哥哥,方便今天带我去学校看看吗?
[盛醉]不进去,就在周围看看
[盛醉]谢谢哥哥
离开学还很早。
[未央]几点?我刚起。十九中假期是可以进校的,时间充足的话我可以带你进去转转
盛醉像是守在手机旁边,立即回复道:
[盛醉]我随时可以出发
[盛醉]请允许我买早餐作为回报
[盛醉]想吃什么?
[未央]豆浆奶黄包,没有的话小笼包也行[未央]那我们九点公交车站见
[未央]就是小区正门左侧方那个车站,要走到马路对面去等
[盛醉]好~待会见~
“哎,”俞央长舒一口气,将脸埋进被子里,“不想起床啊啊啊——”一边哀嚎一边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慢吞吞挪到卫生间,掬水往脸上泼。冰凉的自来水冻得他瑟缩一下,扯过一旁的毛巾仔细擦干水,又打理好头发,这才出门。
明朗少年早早等下公交站牌之下,清亮的阳光打在盛醉发梢,像遗世独立的谦谦君子。第一次见面碍于昏暗的灯光,盛醉的脸貌看不真切。如今置身光影中,俞央这才看清眼前的少年,一头狼尾短发,发色淡棕,不像理发店染成,更像天生如此。眉眼深邃,高挺的鼻梁像造物主的恩典。唇色极淡,下唇靠左的地方不知为何竟生了一颗小痣,给这张脸画龙点睛。
“诺,奶黄包和豆浆~诶,哥哥今天怎么戴眼镜了?”盛醉将手中的食物递过去,歪头好奇地问道。
“待会去学校,怕看不清给你指错路。”俞央心里残留的警惕已经消下去几分。这人怎么看都不像会做出那样出格恶作剧的人。
“度数很高吗?”
“还行,三百多度。昨天是因为出门时忘戴了,又懒得倒回去拿。”
“这样啊,快吃吧,待会凉了。”
“嗯,谢啦!”
奶黄包消灭完毕,二十三路公交稳稳地在站台停下。再开走时,站牌下已空无一人,唯留满地阳光照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