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动一静间幻梦破灭,所有人都还满脸痴迷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台上的芊芊拉下面纱,右手搭肩行了一礼后笑道:“芊芊近日新编胡旋一舞,今日首次表演,芊芊谢过各位赏脸,妾身特意寻来葡萄美酒与夜光杯,请君饮酒再赏此舞。”
小厮们端着早就备好酒壶与酒杯,将美人的心意呈到各桌,于是胡琴再起,叫好声与打赏接连不断,人们又回到了舞娘举手抬眸中描绘出的热情西域。
崔又昊早就看痴了,他哪里还记得什么找茬,什么茶水,只端着酒杯随人流拥堵在台前,恨不得掏出整颗真心供台上的美人赏玩,又是一阵喝彩,圆台四周的伴舞们脚下轻快,带着跃动的金铃飞遍了春风不夜楼,遇见看对眼的客人还会停下来,为其斟上一杯葡萄美酒。
赵观南一身舞娘装扮也混在其中,她踩着舞点快步靠近楚桃,在对方惊讶的眼神中,突然起了捉弄小桃的坏心思,她拿起桌上的酒壶满斟美酒,双手捧起夜光杯学着舞娘们的样子,贴近楚桃娇声劝酒:“还请客人莫要嫌弃妾身,满饮此杯吧!”
姐姐就爱捉弄他!楚桃看着面前的酒杯如临大敌,他早就认出了赵观南,他今日是偷偷来春风不夜楼的,本来就是突然昏了头的决定,他一进来就后悔了,想走却被崔又昊绊住了。
等人被台上舞蹈吸引走时,楚桃明明可以趁机离开的,可是他看见了姐姐,虽然赵观南带着面纱又穿了红纱舞衣,但楚桃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那是夜夜睡在他身边,他可望而不可求的姐姐啊!
只是一双绝色的桃花美目,楚桃就认出了这双他在心中勾画过无数遍的眼眸,他是可以走的,也确实应该走的,他为进楼换了男装,平日里隐藏在娇软宫装下的男性特征,此刻全部暴露了出来,例如披帛掩盖下的宽腰窄肩,再如珠链死死遮住的喉结凸起。
小公主还在纠结自己的好姐姐到底喜欢女子还是男子,楚桃总觉得赵观南是喜欢女子的,姐姐总是对女子多些关注与耐心,楚桃太知道了,因为他就是受益人之一,所以更加不敢暴露身份了,他怕被赵观南发现自己的真实性别,把从前的偏爱与纵容通通化作过往云烟,他无法接受,他应该离开的,但脚下却生了根一样怎么也无法挪动。
是以被赵观南堵在墙角,楚桃既不敢动,也不敢说话,他的内心矛盾极了,他怕被姐姐认出来,又怕姐姐认不出来,放在周围人的眼里,就是舞姬已经奉酒在嘴边了,楚桃还端坐着装那什么柳下惠!
“美人怎么偏挑这不解风情的毛头小子?”已经有人耐不住性子要拉赵观南入怀了,王五混迹欢场这么多年,一眼就看出赵观南绝非俗物,想到自己发掘了一位还未被世人知道的绝世美人,他心痒极了,“美人看看我吧?这杯酒王某愿出千金买下,还请美人赏脸!”
赵观南转身躲开了王五的手,一个旋转躲进了楚桃怀里,男人身体僵硬但下意识地回护让她笑弯了眉眼,赵观南用撒娇的语气抱怨着:“公子不喝,定是妾身没有让公子满意是不是?”
王五来不及生气,他愣愣地看着绝色美人随手抛起头上的薄纱,将自己和身边故作镇定的男子笼在其中,然后单手解开面纱,低头将晶莹的夜光杯叼在双唇之间,赵观南像无骨的美人蛇一样,轻松破开了身下人的防御,她钻进楚桃怀里还不知足,又倾身附上他肩膀微微抬头,似在劝酒又似在献吻,旁边起哄的人都被这香艳的一幕看傻了眼。
楚桃在赵观南抛起头纱的瞬间,在被熟悉的暖香环绕的瞬间就彻底酥麻了身子,他此刻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了,半密闭的空间里气温攀升,赵观南头上各色宝石的额饰晃得楚桃头晕眼花。
他只能僵坐着任由怀里柔软的身躯越靠越近,直到赵观南的呼吸打在脸畔,他才幡然醒悟般挣扎起来——却也不敢有大幅度的动作,不知道是不是害怕惊扰了美梦,耳边的杂声渐远,楚桃只听见自己越发急促的呼吸和扑通乱跳的心跳,等冰冷的杯壁贴在唇边,楚桃才恍然发现,这原来不是梦……
因为楚桃坐得极端,所以就是赵观南努力攀附着他的肩膀,也矮了人大半个头,却恰好方便她用下唇抵着酒杯将其固定在两人唇间,距离这样近,她也不可避免地听见了楚桃如雷般的心跳,看见了他红成一团的脸颊,赵观南狡黠地轻笑了一声,怎么红成这样?果然是她的小桃。
“小公子,”赵观南用舌尖推着酒杯倾斜,故意将最后一个字念的含糊极了,也暧昧极了,楚桃一时间分不清姐姐是叫自己公子还是公主,只听见姐姐的笑吻在自己耳尖,她说,“给点面子饮一口吧?”
猩红的酒液浸湿唇齿,熟悉的暖香中多了一丝陌生的危险和令人血脉喷张的兴奋,楚桃快被自己平日最依赖的香味逼到疯魔,他知道自己被认出来了,于是终于放弃了抵抗,双手箍起怀里作怪的舞姬,让她贴紧自己然后慢慢将人抱起,再一口口将酒液咽下。
赵观南被迫跪坐在楚桃怀中,原本她在下楚桃在上的姿势也换成了她在上而楚桃在下,两人隔着半杯葡萄美酒在对方眼眸中寻找着情动,不知是谁闷哼了一声,酒杯落地顿顿地砸在柔软的地毯中,剩下的半杯美酒尽数洒在了两人胸口,湿黏、沉重……
终于,劝酒变成了献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