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容与一阵天翻地覆,感觉自己脚踩实了才睁开眼睛。
眼前是五福镇熟悉的鲤鱼湾,不久之前他还是作为锦鲤仙和百姓一起过金鲤龙门节,罗容与心生叹然,他们落脚在醉生楼的后门,两人站在柱子后没人看到有两个人凭空出现,然后被吓一跳。
此时正是午时,按理说醉生楼里应该充满歌舞声,此时却没有一点声音,罗容与和廉贞转头看去,后门关紧,两人心中都生出了一丝不对劲。
门被打开,扑面而来的是满空气的灰尘味,两人都不防被呛了一口,廉贞先行进去了。
往日酒醉千里,往来戏子的醉生楼早已经不复存在,反而是坍塌的木桩和布满到处的蜘蛛网,浮尘还飘浮在空中,吸进喉咙里又痒又难受,罗容与咳嗽了几声,抬起扇子挡着半边脸。
“罗哥哥,这里是发生了什么……”廉贞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四周,脚下蓦然踢到了一个东西,他低头看去,“呀”了一声,罗容与看过去,地下陡然是一个“怒目圆睁”的骷髅头。
“死人……”
两人伫立在透着一缕光线的屋里,罗容与看着颓败的楼房,好像还能听见余音绕梁的曲声,侧耳一听,他蓦然发现自己并不是幻听,声音是楼上传来的,他猛地抬头看过去,曲声却戛然而止,他唤了一声廉贞,但却并没有得到应答,罗容与心口一紧,廉贞早已经不见,此时在这座废弃的鬼楼里只有他一人。
罗容与收起扇子抬脚从楼上走去,暗暗的放轻了呼吸,楼上楼下相差不大,到处落灰,罗容与感觉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努力压下去却无济于事,往前他所熟悉的戏楼早就已经换了一副模样,每一间屋子的门都乱七八糟的挂着,横放竖置,唯独只有一间屋子的门,完好无损的关着,罗容与驻足观望。
没有一丝声音。
在他准备继续迈步走的时候屋子里却突然传来的曲声,他心猛然一抖,咽了咽口水继续硬着头皮往前走。
“廉贞?”还是没人应。
修长白皙的手放在门上,罗容与心里做好了准备后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吱呀”一声门内的景象浮现了出来,罗容与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朝后退了一步。
屋内凌乱一片,被褥乱扔在地上,屋内散发着恶心的味道,罗容与忍着没吐出来,桌子上是那些贵人爱抽的烟叶,罗容与迈过门槛走进去,屋子里响着滴答滴答的声音,是血,从上面滴下来的,罗容与不敢抬头看。
“阿与?”
一个很轻的声音响起,罗容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他不知道是谁在叫。
“谁?”
叹息声响起,那个声音又道:“阿与,你怎么都不看看我。”
罗容与手中已经冒出了汗,连扇子上的木刺扎进了手里他都没发觉:“别装神弄鬼,躲在背地里算什么!”
“我没有躲在背地里呀……”那个声音好像还有点委屈,带上了哭腔,“明明,是你不看我。”
罗容与头皮发麻,心里猛然一惊,他像是被钉子钉住了,缓缓的抬起了头,对上了一双血红的眼眶。
“呀,被你发现了……”刚刚还很轻柔的声音突然开始发狂,罗容与耳边都是不男不女的笑声,感觉有东西滴在了自己的头上,他抬手抹了一把却抹了满手血,头上的人不见了,肩上忽然一沉,他猛地转身对上了一张惨白的脸,“我在这儿呢!”
心脏好像停止了跳动,罗容与深吸了一口气,猛地睁开眼睛。
鼻间传来淡淡的幽香,耳边不是诡异的笑声,是悠扬的琴声还有贵人们的叫好声鼓掌声,还有台上的戏曲声:“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这才是醉生楼。
“阿与!”
有声音从背后传来,罗容与转头,是柳昭月。
“月姐姐?”
柳昭月看他:“你还愣着干什么,马上到你上台了,你快去换戏服啊!”
罗容与懵了。
“傻站着干什么,快去啊!”柳昭月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催促着。
“我上台?”
“啊。”柳昭月摸了摸罗容与的额头,触感也是真实的,罗容与额头一冰,从头凉到脚,“没发烧啊……诶呀,你快去吧,鹤羽都快唱完了,他完了就是你了!”
罗容与一愣,转头看向台上,台上之人身着一袭青衣,拈花带笑走向了戏台边,把花递给了台下的一人,罗容与看到了那个人的脸,瞳孔骤然紧缩。
长离……
不可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朝那边走过去,身后柳昭月叫他他就当没听见。
肖鹤羽眼里带笑看着长离:“小生名为肖鹤羽,我见公子如故,不知可否与公子结交。”
罗容与心口一紧,直接开口就朝长离叫道:“长离,你别听他的话,他不是好人!他骗你的!”
长离好似听不见他的话一样,对着肖鹤羽莞尔一笑接过了手中的花,罗容与看到他腕中的红线亮起,闪着光,他蓦然想起来,翻找自己一直带在身上的红线。
“对,红线,红线还在身上……”
他拿出了那个锦囊,跑到了长离身边:“长离,你醒醒,他是骗你的,你的红线在这里!”
长离顿住了,转头看他,眼神里都是被人打扰了的不耐烦,厌恶还有怒气,罗容与手一紧,头皮发麻,心上像扎了刀子,这个眼神他不止见过一次,但他还是平复着呼吸,拿起手上的锦囊:“你的红线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