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见雪对他低声一笑:“小师弟好聪明!嘘,此事不好外传。”
谢秉元点点头:“我自然知晓的,真真师兄这两天心情不好,因为水月谷一事把自己关在闭关洞府里不出来。”
玉惟诧异道:“李师兄竟如此介怀?”
再上了一节课,谢秉元又来,问:“明日我还在这里上课,师兄需要我带什么吗?”
朝见雪热泪盈眶,是感动的。
“好师弟,你真好……”
但想起师尊的话,他对自己硬下心肠。
“什么都不必。”
外面晨钟暮鼓,两人在地上的影子一会儿拉长一会儿缩短,最后身前两排烛火燃起来,摇摇晃晃的烛影。
朝见雪昏昏欲睡,每每要睡过去,就听玉惟叫一声“师兄”。
声音不大,但质若清风,立刻将他从昏倦中拉出来。
朝见雪望着眼前的烛光,渐渐在他的视野中留下挥之不去的影子。他过意不去,问:“虽然我让你帮我隐瞒,但也没让你和我一起担罚啊,你为什么?”
玉惟:“与师兄无关,我帮师兄隐瞒就是错,这是事实。”
倒也没必要这么公正。
朝见雪:“你何必呢?”
玉惟声音无悲无喜:“我有一事要问师兄。”
“你问吧。”
“花泽花道友,与师兄何时认识的?”
怎么说到花泽去了?朝见雪莫名道:“就那日富香楼,和你们见到那日。”
玉惟又问:“师兄……与他可有做什么?”
这可是赤裸裸的污蔑。
“做什么做什么!”朝见雪一下子急了,“你也这样看我!我还要说你和他一起去打水你对人家有什么非分之想呢!”
玉惟看他:“我没有。”
“谁知道你有没有!反正我没有!”
“他为何要谢你,他让我转告你,多谢你让他安枕。”
朝见雪急地拍大腿:“误会误会!合欢宗的人说话怎么这么让人误解啊!是我将房间给了他,他才谢我。”
“嗯?”玉惟挑起眉,烛影中平添几分素日不见的姝色,“我记得那日师兄说,自己是没有房……”
而且回想起来,那日,一口一个“玉师兄”,原来也是从朝见雪口中说出来的。
朝见雪自暴自弃了,道:“我当然没有那么头铁敢自己进秘境,肯定要找你一起啊。”
明明是正常合逻辑的话语,落在玉惟耳里,又是别样的一番意味。
他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唇:“没想到师兄这么相信我。”
朝见雪又说:“总之你千万别误会,我没有!”
“原来如此。”玉惟矜持顿首。
头几日,朝见雪丹田内的灵气还充盈,熬过了第一个晚上的困倦,就明白了熬夜修仙的精髓,整个脑子清醒万分,甚至还有些飘飘欲仙。
可过了第五日,他的灵力运转开始紊乱,不时岔气,左边岔一口,右边岔一口,就是运不到该去的地方。
便开始眼冒星星,一会儿肚子饿,一会儿眼皮子搭上。
蜡烛五日燃尽,有弟子又来换新的一批蜡烛。
朝见雪觉得自己的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但看玉惟神色依旧如常,甚至还能正常调息运功。
他偷偷调出丹田内的千里明心,认真修习一番,身体才有了点支撑的力气。
“玉师弟!玉师弟!”
他睁眼,继谢秉元之后,李真真也冒出来看望他们。
准确来说,是看望玉惟。
李真真执起玉惟双手,泪眼道:“玉师弟,怎么被罚跪了?让师兄好心疼……”
朝见雪在一旁别过眼去:“……”
这动作这神情,娇娇羞羞小媳妇一般。
真真师兄是闭关闭得走火入魔了吗?
玉惟慢慢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多谢李师兄关、心。”
后两个字顿了一下,是因为真真师兄握的很用力,抽出来有些艰难。
“玉师弟人中龙凤,这次失了千里剑,下次一定还有更好的仙器!”
朝见雪被这番狗腿的言论惊住了,这种讨好的样子,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
玉惟也是眼皮跳了跳,道:“李师兄,是怎么了?”
李真真闭上眼,一脸痛心疾首:“无事!只是闭关做了一个梦,发现自己错过了太多,很是伤心!这个世界太疯狂!”
朝见雪猛抬头,一动不动地盯着李真真看,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最后那句的语调。
那是一种分外熟悉的,让人忍不住接下一句的语调。
奈何李真真眼里根本没有他,只对玉惟道:“玉师弟若有需要,随时差遣,哦不,传信给我!”
玉惟:“师兄言重,师兄请回。”
“等等!”朝见雪蹭一下站起来。
在玉惟不解催促他继续跪下的目光中,朝见雪正色对真真师兄说,“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廊柱角落中,四下无人,眼看着玉惟也应该听不见。
朝见雪炯炯有神地盯着李真真的眼睛,想了很久,最终选定那句风靡数十年最不出错的暗号。
他用一种诗朗诵的语气道:“宫廷玉液酒!”
真真师兄目瞪口呆,接上:“一百八一杯!”
朝见雪双手搭上他的肩摇晃:“衬衫的价格是!”
真真师兄喜极而泣:“九磅十五便士!”
“什么情况!”
“你不知道?我也不是很知道,我只知道个结局,玉惟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将来天才飞升,飞升后会屠了整个玄真界!总之,要抱紧他这个大腿啊兄弟!”
待朝见雪默默回了里间,他跪下,身体略显石化。
玉惟:“师兄与李师兄说了什么,面色如此凝重?”
朝见雪呵呵道:“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