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帘幔低垂,挡住了外面的霓虹灯光,如果月光不再纯粹,那他宁可拒绝月光的进入。
奥雷尔把外套放到一边的椅背上,想着是不是过几天离开城市另外买间别墅,感受一下没有霓虹灯和汽车灯的夜晚。
“城市中的食物不虞匮乏,但是总得要有节制,奥雷尔。”
轻柔的声音仿佛黑暗的呼吸一样平和和诚恳。
奥雷尔愣了愣,站在卧室门口看着里面的情形。当然,即使是在黑暗中,依然能把对方看得清清楚楚。
在宽敞的卧室里的钢琴边坐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坐在琴凳上,轻轻把钢琴盖推开,他的手上戴着白色的手套,可是这丝毫不影响他弹琴的技巧。
优美的钢琴曲流溢出来,充斥了整个房间,让这边的黑暗也显得温柔了起来。
“啊,我正打算明天去找你呢,”奥雷尔坐在一边的软榻上,“麻烦你亲自跑过来一趟了,赛文亲王。”
“没关系,我时间很多,”在黑暗中弹琴的男人柔声说,他闭上眼睛感受从自己指尖流泻出来的琴声,“世界改变了很多对吗?”
“世界还是充满着食物,不是吗?”奥雷尔冷笑着说,“每个人似乎都在告诉我,世界不同了,其实本质并没有改变。”
“是什么人惹到你了,亲爱的,”赛文轻声问,“你的心情看上去并不好。”
“我没有心情不好,”奥雷尔低低地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黑发的年轻人,以及那双黑色的眼睛。这个影响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却久久不离开。
是因为那个人告诉了自己关于蓝维斯的变革的消息,还是他看到了自己杀害孩子的事情呢。
“蓝维斯改变了,这个消息你知道吗?”赛文轻轻地问,他依然在弹琴。
奥雷尔闭上眼睛,淡淡地回答:“我听说了。”
“那就好,”赛文缓缓地说,“美国政府会提供大量的新鲜血液,你最好不要再去杀人了。”
奥雷尔没有说话,赛文继续说:“我们是同一时期的血族,我知道那个对所有血族来说光辉的年代,但是时代不一样了,亲爱的,蓝维斯的决定我们必须要遵守,这是为了整个血族好。”
奥雷尔忽然冷笑了几声:“赛文,你真的不再杀人了吗,是什么改变了你,只是因为蓝维斯的决定吗?”
琴声依然继续,赛文没有出生,也许是不屑,也许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忘记了热血流过喉咙的那种快感吗?捕杀猎物的时候那种畅快淋漓的感觉了吗?”
“不,奥雷尔,你的想法太危险了。”赛文停下弹琴的手指,房间里瞬间变得十分安静,连彼此的呼吸声也听不见。
赛文在沉默之后说:“你不了解这个世界,所有的死亡都被记录在案,我们遵从古老的训示,不能暴露人前。从我们记事以来,和教会的战斗始终没有停止过。”
“愚蠢的教会总是没办法在死亡中吸取教训,”奥雷尔轻蔑的说。
赛文继续说:“在你沉睡之后发生了一场战斗,血族几乎全部覆亡,最后女王的姐姐用生命封印了圣器,但是在几十年前,那件圣器在一个吸血鬼猎人手上出现了。”
“她……死了?”奥雷尔愣了愣,他记得总是和女王陛下一起出现的那位夫人,能力绝对在女王之上。
“她死了,”赛文明白奥雷尔说的是谁,“我们不能拿剩下的血族冒险,奥雷尔,我希望你能理解。”
“……她的儿子呢?”奥雷尔继续问,“我记得他的名字是浮德吧?”
“是的,浮德大人。”赛文在说那个名字的时候,墨蓝色的眼睛里不由自主地出现了一丝温柔,“他很好,浮德大人。在圣战以后,他成了监督者。”
“是吗……”奥雷尔回想着那个黑发的半血族浮德,那无与伦比的力量和锐利的杀气。说起来,浮德倒是和韩寂一样,黑发黑眸,不过浮德要冷冽的多,就像一把锐利的刀子。
“我对你很不放心,”赛文轻声说,“作为美国地区的负责人,我需要在你身边观察一阵子。”
“什么意思?”奥雷尔迷惑地问。
“就是字面意思。”血族亲王赛文温柔一笑,“请多多指教了,奥雷尔。”
“我知道了!你不要呆在这里!”奥雷尔瞪着血族亲王说。
赛文为难地看着奥雷尔:“可是你看……我得确保自己这边不被人类政府抓到把柄。”
“够了,我说会遵守就是了,我又不会把整个血族给卖了……”奥雷尔举起双手一副投降的样子,“听着,赛文,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住……”
“是吗?”赛文偏偏头,“那我刚才进来的时候,那个黑发的年轻人是怎么回事?”
“黑发的年轻人?”奥雷尔迷惑地看着赛文。
赛文点点头:“他就在隔壁,你不知道吗?”
奥雷尔的卧室隔壁是书房,他一下子站起来,跑到隔壁的房间把门推开——
窗户没有关上,蕾丝的白色窗帘随着夜风轻轻飘动,在窗户旁边的大办公桌后面,一个黑发的年轻人窝在椅子里看书。
房间里的灯光柔和,不刺眼也没有黯淡到让眼睛受伤,韩寂就用这样的光线看着书,在他的手边还有一杯已经不再冒出热情的茶。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夜风吹拂过来,旁边的几本书的书页被吹动,发出沙沙的韵律。
“这年头的钥匙都是摆设吗?”奥雷尔瞪着那个年轻人恨恨地说。
韩寂抬起头来,黑色的眼睛就像永夜般寂静,他看起来有些迷惑,甚至是无害。好像奥雷尔的话不是针对他一样。
同样不用钥匙进门的亲王在旁边尴尬地咳嗽一声:“我以为你让他住在这里的呢。”
“我为什么让他住在这里,当储备粮食吗?!”奥雷尔转头愤怒地说。
“好了,奥雷尔,我可不想和你吵架,”赛文拍拍奥雷尔的肩膀说,“来吧,我们把这件事情决定下来。”
“我不要。”奥雷尔干脆地说,“我会遵守你的要求,只要你及时供给给我血液就行……”
“还有一件事情,”赛文说。
奥雷尔瞪着他,后者轻松地耸耸肩膀:“我这里缺少人手。”
奥雷尔不说话,不发表任何意见。
赛文继续说:“原本是浮德大人的活,可是最近他带着他的情人——也就是我的瑞格斯少爷去了意大利,听说那里更需要他们,不过我觉得也许是他们觉得我烦了……所以,你看,这边的活总得要有人来接手。”
“随便谁,反正不是我。”奥雷尔快速说。
“我们会帮你的,亲王大人。”一直沉默的韩寂忽然开口说。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赛文用一副感谢上帝的语气说,“我手上正有一些案子呢……”
“那是警察该干的事情,”奥雷尔快速说,“而且这家伙的话为什么代表我呢,我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当然有关系,”韩寂放下手里的书,走到他们面前。韩寂的身高跟赛文差不多,比奥雷尔要高一些,“我们现在同居。”
奥雷尔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你说什么!”
“昨天晚上你弹琴给我听,还请我吃了饭,”韩寂淡淡地说,“我跟你说过了,我现在流浪在外,身无分文。”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关系!”奥雷尔差点就像要扑上去咬断对方的喉咙。
但是韩寂又说:“有关系,因为我看到了你在刚苏醒的时候……”
“好了,我答应了!”奥雷尔暴躁又懊恼地叫道,“我会答应的,我会做的!”
“你能来帮我就太好了,”赛文握住奥雷尔的手说,“在蓝维斯的那帮家伙一点都不会体谅别人,艾尔特少爷。”
“不要那么叫我,”奥雷尔厌恶地说,“赛文你别忘记了,我已经没有艾尔特的姓氏了。”
“噢,我失言了,奥雷尔,”赛文柔声说,“我下次会注意的。”
即使是不经意的提起,那个如刻印在心上一样的姓氏还是能带来糟糕的回忆,让奥雷尔不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