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重锦城的月老庙不同,海漘的这一处,为惠姜子修葺地富丽堂皇。
处处都是新的痕迹。
二十多年前的血案,那些残破不堪,仿佛从未存在过。
见两个人一副修行装扮,解签老人站在门口,笑吟吟地拦住二人。
“进门求签,先交钱。”
公孙青竹眉头一皱,还是从怀中摸出了一袋子铜板:“婚姻姻缘,难道不该是天注定么?”
老人笑着将钱收下,十分宝贝的吹了吹,眼角的皱纹一眯:“这便是你太过年轻,只要有钱做底,这婚姻起码是个中上签。”
若是没钱,抽中上上签,便全凭运气了。
“你这人说话倒是好玩。”洛梵意盯着大殿正中的神像,上面的金漆落了一层灰,倒是与传闻之中,惠姜子对此处格外珍重,很是不同。
“此处多久无人修缮了?”
“姑娘好眼力,约莫一年了。”老人捋了一把胡子,“若非如此,我也不用做这坑蒙拐骗的营生。”
一年,也就是说,从蔺扶在还城派宗门大比失利之后,惠姜子便不再向此处供奉。
她还真是,一点亏不吃。
“你要求一支签么?”公孙青竹掂量着签筒,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看着洛梵意。
她一心扑在寻找当年遗迹之上,对公孙青竹的提议不置可否,径直往后院去。
公孙青竹一摸鼻子,自己摇出一只签来。
“昔日相依缘自随,鸳鸯中路各自飞。日上万峰雪渐消,再将新木接新条。”①
念出这一句,他有些不解地看向那解签老人:“这是何意?”
“公子便安心,做那续弦吧。”
解签老人但笑不语。
“新木……新条?”公孙青竹拿着竹签喃喃自语,先前是谁和洛梵意做了各自飞的鸳鸯?
“你快来看!”
公孙青竹在院中寻到洛梵意的身影时,她已在一处石堆前站了半日。
“这地下似乎是一口井。”
她运起神力,将井口的石头都搬开,一个深不见底的枯井口便出现在二人面前。
没有任何犹豫,她直直地跳了下去。
井底别有洞天。
地上摆着的草席和被褥,虽破旧有灰,但摆放地十分干净,像是很久之前有人在此处住过。
井壁上有干涸的血迹,若非细看,只会当成脏污。
地上还有两个倒扣的箩筐。
洛梵意捏着鼻子,将箩筐翻开,竟还在其中看到了两件撕烂的婴儿衣裳。
她目光一怔。
自己和蔺扶的生辰查不了几天,故而当日惠姜子与母亲也定下了婚约。
却不想竟然是在这月老庙中的井底。
洛梵意翻开了箩筐,在地底湿泥之中翻出泛黄的故纸一团。
只见上面用的也是血迹书写,只是时间太久,血都泛了黑。
“离还城派,实乃自愿。汝父通奸幻妖……”字写至一半,便不写了,但几个字的笔迹都与当日公孙青竹交予她的信十分相似。
也不知当日母亲落在了何种危险的境地,屡书绝笔,斟酌字句。
她眉头一跳。
公孙青竹交给自己的那一封书信之中,言辞比这一团废稿温和很多。
想来母亲写下这一团信时,心中满怀恨意,但最终对女儿的温柔,还是让她选择了,略过这些残忍的上一辈真相。
通奸幻妖……
四个字在洛梵意心中掀开了巨大的波澜。
若真是如此,若真是如此,那这个幻妖是不是一直潜伏在还城派之中?
它可以扮作任何人。
“公孙青竹……”她的声音颤抖,双腿打着颤,若非公孙青竹眼疾手快扶着她一把,她就要一头栽倒在地上了。
“别慌。幻妖寿命很短。”公孙青竹粗略地扫过了纸团上的内容,心头一颤。
原来二十年前,幻妖出逃,竟已潜伏在还城派周围。
当日母亲怀有身孕,是什么让她发现了父亲的诡计,让她想方设法离开?
“此处,竟还有一处密道。”公孙青竹将地上的稻草卷起,下方赫然出现了一条密道。
“你且看这信中血,可有仙人愁的痕迹?”
洛梵意举着信纸,转回了公孙青竹的面前。
“若要示毒,还有一个人可以。”公孙青竹双眼微凝。
那便是他的母亲。
仙人愁,乃是惠家家传之毒。
他师父只知解毒,但要论起对这毒物的了解,还是要看惠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