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二像是看出了叶慈心中所想,突兀地咳嗽了一声:“咳,醒了就先吃饭吧,你晕了一下午,肚子肯定饿了吧。”
他不说叶慈还不觉得,一说顿时觉得腹中空空如也,因为武安侯一行人还有在山上遇到的意外,叶慈除了在镇上吃了块糕点以外,一整天都滴水未进,这会儿饿得几乎能吃下一头牛。
如今家里有两个病号,祁涟忙殷勤地去灶台那边将晚饭端了出来——几个粗面窝窝头,还有一盘拌野菜。
叶慈见了大失所望:“二叔,今天都这么辛苦了,咱能不能杀只鸡吃啊?”
乔二是个糙汉子,在叶慈十五岁之前,他们家桌上除了主食以外唯一的菜就是各种换着花样折腾的野菜,因着那时候叶慈还被禁止下山,山上采买又不便,他们几乎很少吃上荤菜。
买几只鸡养在家里这个提议还是后来叶慈提出的,乔二不会养鸡,这事便由她全权负责。
叶慈觉得,今天也是时候享受一下劳动成果了。
“二叔你腿脚不便,我来杀鸡好了。”叶慈说着就要起身,却被祁涟拦住。
“慈姐姐……”他面露难色。
“怎么了?”
乔二却叹了口气:“算了,慈丫头聪明,瞒也瞒不住的。”
叶慈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到底怎么了?”
她起身朝鸡窝走过去,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几根乱七八糟的羽毛。
“咱家的鸡呢?”她又向灶台走过去,发现那里仿佛遭了贼一般,不仅锅碗瓢盆被洗劫一空,连旁边的木架子也东倒西歪的,像是被什么人打砸过。
她又看了祁涟和乔二的屋子,里面也是这种惨状,祁涟最喜欢的那些瓶瓶罐罐也都碎了一地,像是还没来得及收拾。
叶慈看到这些才明白方才祁涟为什么如此殷勤地端菜上菜——这两人原本是想瞒住她的,因此才在她醒来之前收拾了小院和她的屋子,只是为了不让她察觉到异常,只是时间还是太仓促了,做戏也没来得及做全套。
“是那伙山匪?”叶慈问。
乔二摇了摇头:“不确定,这伙人来的时候家里只有祁涟一个人,我没见到。”
叶慈忙问:“小涟没事吧?他们没伤害你吧?”
祁涟乖巧地摇摇头,叶慈瞧着他也确实不像受了伤的样子,倒是好像比平时还有精神,这才放心地坐了回去。
“先吃饭吧。”乔二再次张罗。
叶慈点点头,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无论再怎么沮丧不安也无济于事,不如先做好眼前的事情。
她夹起一筷子拌野菜放到嘴里,又咬了一大口窝窝头,甚至还有空朝乔二扬起一张笑脸:“和以前一个味道,还是二叔的手艺好。”
乔二像是松了口气:“快吃吧。”
这野菜在周围长得到处都是,乔二常采来变着花样做给他们吃,其中叶慈最喜欢的做法就是凉拌,她说这是能“品尝食物本身的味道”。
“鲜咸清香。”叶慈再次评价道,她扯起嘴角,却好像若有所思,笑意也未达眼底。
连祁涟也看出来不对劲,朝乔二投向求救的眼神。
乔二看她,好像略有些无奈,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说。
三人的饭桌上第一次这么沉默。
乔二如往常一般三两口就填饱了肚子,祁涟小口小口小鸡啄米一般,吃了几口也说自己饱了,叶慈见两人都吃好了,也放下手中筷子。
“我来洗碗吧,慈姐姐,二叔,你们歇着。”祁涟道。
“等等。”叶慈却突然开口,她好像终于下定决心了似的,“二叔,小涟,我决定接受武安侯府的提亲。”
“什么?!”祁涟大叫一声,连喜怒不形于色的乔二也抬起眉毛,诧异地看着她。
“为什么?!慈姐姐,东西没了我们再买就是了,赚钱……我虽然不会劈柴,但我以后也可以出去做活赚钱,你……你能不能……不要抛下我?”
说话间,祁涟的眼泪便涌了出来,叶慈见他哭得梨花带雨,免不了心软,她温柔地摸摸他的头顶,说:“小涟,你也别瞒我了,那些人其实不是山匪,对不对?”
她转过脸:“二叔,在山里遇到的那几个,也不是山匪,他们都是我爹的债主派来的,对吗?”
乔二一时僵住了,眼神有些躲闪。
叶慈见状,更加确定了自己内心的猜测。
“东西被打了砸了都还能再买,但是我爹欠债的事一日不解决,这些人就还会找上门来,不管是我,小涟,还是二叔你,都过不了安生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