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有喜事,四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叶慈只觉得自己被人抱在怀里,她想说话,却只能伸出手,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一名白衣男人满脸慈爱地低头用手指逗她,如瀑黑发垂下来,叶慈调皮,不抓他的手指,反而伸手抓住他的一绺墨发。
四周都是欢声笑语。
“这孩子真是聪明。”
“将来必成大器!再次恭喜……兄了!”
似乎有人叫了白衣男子的名讳,叶慈耳朵上却像是塞了一层棉花,怎么也听不清。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公子好奇地凑上来,他看起来不过也才三四岁的样子,话都说不利索,磕磕绊绊地说:“这是……妹妹……”
四周的大人笑了起来,有人将他抱起来,靠近了叶慈。
他伸出手,轻轻抚了一下叶慈的额头,便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
叶慈只觉得此人仿佛有种天然的亲近,竟也不躲,反而直勾勾地盯着他,见他要抽手离开,反而一把抓住了他的食指!
四周响起一片惊叹之声。
“慈儿,你这般对这臭小子,却那般拽为父的头发,为父可要吃醋了!”
“……兄莫吃醋,我看这正说明你闺女和我儿有缘啊!”
“既然这般有缘,不如今日就定下红叶之盟,如何?”
叶慈左一耳朵右一耳朵地听着两个男人的谈话,见他们竟如此草率地要给自己定下娃娃亲,刚要发作,便眼前一黑。
……
画面一转,四周忽然安静下来。
天上悬着一轮细细的弦月,几只寒鸦不知被什么声音惊到,扑腾几下翅膀飞走了,只留下两声不详的啼鸣。
室内灯影幽暗,今夜是没有风的,那烛芯却莫名摇晃一下。
一名男子站在她面前,与其说是站着,他一手持剑一手微微抬起的姿势更像是护在她面前。
这人穿着一身白衣,袖口束起,平日里不染纤尘的衣角此刻不知道从哪沾上了血污。
但这些都不及他背心处一道血痕触目惊心。
“快走!”
他似乎已是强弩之末,也不知是在跟谁说话,口中涌出的鲜血让他说话时有些口齿不清。
“快走!!!”
他再度催促,身形微微一晃,将眼前景象遮了个严实。
血光重重。
叶慈猛地惊醒,看见熟悉的茅草屋顶,心跳才渐渐平复下来。
她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刚想起身,四处漏风的木门先被“吱呀”一声推开。
来人是个中年男人,身上肌肉虬结,长得五大三粗的,脸上还胡乐一圈杂草似的大胡子,但他动作却并不笨重,开门的动作甚至称得上灵巧,若非叶慈先被噩梦魇住惊醒,此刻应该连他开门的声音都听不到。
“师父……”叶慈哑声喊道,似乎还没恢复力气。
他看到叶慈脸上神情,微微皱了下眉头:“又做噩梦了?”
叶慈支起身子来,点了点头,末了又说:“师父,都说了多少次了,下次叫我起床敲门就行了……”
大胡子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咱家就这条件,我要是每天敲门叫你起床,估计这门过个三天就得换一次了。”
说罢摔门而去,木门重重关上,其中一根木板“咔嚓”一声裂了个缝,叶慈看着那扇颤颤巍巍的“门”,觉得他说的确实不无道理。
她还没得急下床,木门又被一把打开,扇起的风扬起一阵灰尘。
“还有,我说了多少次了,别叫我师父!”大胡子再次摔门离去,“哐”的一声,本就行将就木的门终于承受不住这种折腾,寿终正寝了。
叶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这是她穿来这个世界的第五年了,十二岁时,刚小学毕业的她睡了一觉,睁眼就来到了这个鬼地方,不仅生活条件艰苦到了连件换洗衣物都没有的地步,还落得个比举目无亲更惨的境地——
消失的妈,欠债的爹,有人生没人养还要替爹还债的她。
好在她这个世界的爹平日里喜欢与人为善,才有了乔二这么个好兄弟,愿意在他死后替他还债。
不过也不知道这死鬼爹到底干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坏事,乔二把自己卖了也还不起他欠的债,于是便带着叶慈躲到了这片小山村旁边的深山老林里,平日里砍柴为生,虽然活得憋屈,但只要不被欠债的找上,也勉强能过得下去。
——当然,这都是乔二的一面之词。
叶慈刚穿过来时只有十二岁,心智还不成熟,虽然多少有些怀疑这个长得凶神恶煞的怪叔叔,但她独自一人确实很难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古代世界里生活下去,于是便一边防备着乔二,一边在这个小茅屋里安了家,一过就是五年。
“醒了就快出来干活!”
“知道了!”叶慈应了一声。
这五年来,叶慈发现乔二虽然脾气古怪,但从没做过对她不利的事情,便也渐渐放下了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