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需要先掌握最基本的肢体控制。”他说得又快又急,听力几乎跟不上嘴唇相碰的速度。
“首先,抬头挺胸,做个深呼吸,把吸进去的气保持在胸腔里,不要让它向下流,屏息凝神,感受力量全部汇集在吸进去的那团气里,然后想着接下来该做的动作。”
我照做了,吸进去一团气,凝固在胸腔,像塞进团棉花。
“现在,想着要做的动作,先试着走几步,抬腿时把胸腔里的气转移到髋部,大腿和小腿,不要放纵肌肉往前冲,那样你就会失控。走的时候轻轻呼吸,在心里默数,一,二,三……”
身体有条不紊地践行者凯厄斯飞快说出的步骤,不得不说,他的方法还是管用的,最起码在试了十几遍之后,我已经基本能做到不一想到走路,就像辆刹车失灵的重型卡车般冲出去一大段距离,脚步由犹豫滞笨逐渐变得轻盈矫健,虽然达不到凯厄斯那种优雅高贵的孔雀步,但做只普普通通的山鸡还是没问题。
凯厄斯短促地点了点头,在他的注视下又尝试几次,结果并不算坏,于是接下来的过程就顺利的多了。
用接近一周的时间,我们除了练习如何控制步伐外,还练习了如何像人类一样站与坐,如何在没有呼吸的情况下假装呼吸,隐匿在人群里要怎样才能表现自然,如何在人多的地方紧急切断鼻腔与空气的联系,防止吸入过多含有人类甜美气息的氧气,进而导致渴望鲜血的本能失控。
我不得不承认,凯厄斯是个好老师,好吧,准确来讲是,在他愿意表现的像个好老师的时候,他就能是个好老师。但更多的时候,他更愿意优雅地坐在高高的树杈上颐指气使,明明察觉了我对新内容一无所知的迷茫,但却故意置若罔闻,欣赏我跌跌撞撞的窘态。很多时候我都咬牙切齿地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不,去掉怀疑两个字,他一定就是故意的。
除此之外,我尤其怀疑他这个人是不是患有某种隐形疾病,比如皮肤饥渴症什么的。毕竟哪有老师教学生个动作要贴近到几乎脸对脸的程度,而且这还是在我尽力躲闪的情况下。
“对,先吸气,不要将吸入的空气咽进去,控制时间将它们从鼻腔吐出来,在心里数数,一般人类呼吸一轮的时间是一到两秒,所以你不能吐气太着急。”
我深深的呼吸,但却没能控制吐气的速度,吸进去的一大口气在鼻腔里打了个转立刻奔涌而出,凯厄斯皱皱眉,一只手像抚猫一样顺过我的脊背,似乎怕我被那口气呛死,这样就没人能给他找乐子了,“慢一点。”
心里咬牙切齿,看着那只拉着我手腕的魔爪,别以为没人知道你在干什么,我恨恨地腹诽。那只手的主人时不时伸出手指蹭蹭我的手背,像在品评那块白瓷片般的肌肤有什么观赏价值
我咬咬牙忍住,尽力转移注意力到控制呼吸上,于是那只手更加得寸进尺,刚才还只是悄悄摸摸手背上的皮肤,现在却直接想将那整只手全部牵住,实在忍无可忍,在最后一口气吐出的空档,用胳膊肘狠狠向后一撞,再来个旋转抽身,凯厄斯和我之间立刻拉开一段远远的距离。
我对天发誓,这绝对是我成为新生儿以来,做出的最接近于沃尔图里其他卫士的优雅流畅的动作,凯厄斯老师本应该欣喜于自己的教学成果,而不是用这么恶毒的目光鞭挞我。
“你躲什么?”他疾步走过来,顺理成章死死扣住垂落在身侧的手腕,老鹰捉小鸡一般将我拉回原来的位置。“如果不想认真训练,就别浪费我的时间,凯伦,你知道我的时间是很宝贵的。”
这下他可以理所当然地以“我浪费训练时间”为由继续那些放肆的肌肤接触了,我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的手爪子搭上手背,然后弯起一个得意顽劣的微笑,紧紧握住我的手。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之前积累起来的好印象消失得一塌糊涂,这哪里是什么好老师,这就是一臭流氓。
随着时间的推进,凯厄斯的教学不再局限于控制局部肢体动作,更有简单的格斗技巧,这些复杂的动作,更是给了他增加肢体接触的理由,在他第无数次自以为非常隐蔽地把手放在我的腰部时,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你到底想干嘛!”
一把打掉他的手,抬头怒视那双深红到漆黑的眼睛。
“继续练习。”好一个轻飘飘避重就轻的回答,第一次知道,原来随着年龄增加的,不止有大脑里宝贵的知识,还有脸上的脸皮。
他对所有学生都这样吗?亚历克是个男孩也被这么左拉又碰?简那么小一女孩你也下得去手?如果他们都还小不明白你在干什么,那么德米特里呢?
其实这个格斗训练——至少在它开始之前,我是没有想过会持续这么漫长的时间的,自认不是聪明绝顶的学生,但大概也不算愚蠢,只是凯厄斯一惊一乍到诡异的反应大大降低了效率。
拜托。
很多次几乎忍耐不住要对他咆哮了,如影随形的怨毒,停留在每一根我站过的树枝,每一片踏过的地面,每一缕脚尖点过的瀑布上,似乎它们碰到我就是这个世界上难以容忍的罪恶。
而我越控制着力量不去碰到他们,就越容易一头栽进地面,这情况更糟,面对布满裂纹的泥土地,凯厄斯的眼神告诉我,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将我就地活埋。
当然,把我埋进去,碰到我的土啊草啊就打包成一团,将我开膛破肚后塞进空空如也的胃囊里一起埋进去。怎么会有这种,明明老到成精,却还自以为随时可以爆发的活火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