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离地面一米高,下面用几根粗壮的木桩支撑着,这样可以隔绝地面的杂草和湿气。几阶木台阶通到大门,楼梯和地板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骨折,骨折了。” 胡子男人走进屋子,看了看陈风的腿,叹了口气说道。说完,他转身走出屋子,绕到屋后找了两块薄板,就要给陈风捆上。
江安佑见状,立刻上前阻拦,大声说道:“你到底会不会啊,你别乱来啊。”
“反正治不死,病人自己还没说话呢,你着急什么?” 胡子男人挑着眉,斜眼看着江安佑,眼神里带着一丝挑衅。
“没事,Unni,先这样处理了好下山。” 陈风忍着疼痛,轻声说道。他又转头看向胡子男人,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可怕疼,你要轻点。”
“那我可不能保证,要不让你这个什么油腻给你弄。” 胡子男人撇了撇嘴,一脸嫌弃地说道。
陈风轻笑一声,说道:“还是你来。”
胡子男人动作尽量轻柔了,但在捆带子时,陈风还是疼得闷哼了一声,额头上又浸出了一层汗水。
江安佑心疼地拧着眉,看着陈风,忍不住拿出纸巾,轻轻地帮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动作温柔又小心。
胡子男人翻了个白眼,对江安佑说:“快背你朋友,我们走。”
“怎么,你不背我了?” 陈风强忍着疼痛,开起了玩笑。
“我看我再背你,你这‘油腻’要用眼刀杀我。” 胡子男人撇了撇嘴,一脸无奈地说道。
江安佑背起陈风,三人才出了木屋,远远便看见两个人朝他们走来。等他们走近了,江安佑认出来是剧组的黄维导演和编剧向阳。
“黄导,向哥,你们怎么来了?” 江安佑满脸疑惑地问道。
“没办法,剧本难得揣摩,这不是又来请教请教我们朴作家。” 向阳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江安佑背着的陈风,皱了皱眉头,“这是怎么了?”
“看来你们要改天了,他伤了腿。” 江安佑说道。
“对!他伤了腿,我们还得送他下山去医院呢!” 胡子男人马上附和道。
“那真不凑巧…… 要不我们一块下去,完了请朴作家到酒店说吧。” 黄维导演一脸谦卑地说道。
江安佑心想:这两位老兄怎么这一刻这么不近人情呢,没看见陈风腿都这样了。想到这里,他心里一阵烦躁,提高了音量说道:“黄导,我看还是改天,你看他这样,还怎么……”
“我看也是!” 胡子男人又立马插嘴道。
“这跟我们聊剧本没多大影响啊。” 向阳拧巴着脸,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尽量放低姿态。
“怎么没影响……” 江安佑正想说陈风腿这样了,要先治腿,其他的先别提了,没等他说出来,胡子男人又抢着说道:“你们就通通情理吧,没看见我们这忙着救人的吗?”
胡子男人扯了扯江安佑的衣袖,示意他快走。
“朴老师,您就行行好吧。” 向阳上前一步,拦住他们。
“向哥,您这是……” 江安佑有些生气了,绕过向阳,径直朝黄毛马走去。
但江安佑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居然拦住了胡子男人,一把抓住胡子男人的手,恳切地说道:“朴老师,我们约个时间怎么样?”
江安佑一下子愣住了,他呆呆地回头看着他们三人,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们找他?” 他的目光从两位前辈转向胡子男人,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是啊。” 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可……” 江安佑回想了一下,原来一直是自己搞错了,陈风说的那本书是他的,意思是书本是他的,不是著作是他的。
没等江安佑觉得尴尬,胡子男人已经大踏步上前去牵马了。看着胡子男人吊儿郎当的背影,江安佑怎么都想象不出,他怎么会是《雾乡》的作者。
经此一变,江安佑便没什么灵感了,一看见那本书就会想到这书是个粗俗大胡子写的,顿时觉得诗意全无。
江安佑回到房间时,陈安琪刚挂了电话,她满脸兴奋地跑到江安佑面前,大声说道:“亲爱的,上次那个延期的夫妻综艺又邀请我们了,不久后就要开拍。” 还没等江安佑说话,她就接着把明天回台北后的行程一一安排了起来,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比划着。
本来就有些烦躁的江安佑,听了陈安琪这一通安排,心里的不耐烦一下子涌了上来,他皱着眉头,不耐地说道:“你自己回去吧,我还没把歌写好。”
“不是差不多了吗,今天也把该拍的景色拍完了,我们的人气也被挽回了,目的都达到了,你的歌回去也能写的嘛,要是错过这档节目,我们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人气就浪费了,现在正是趁热打铁的时候。” 陈安琪着急地说道,眼睛里满是期待,希望江安佑能答应。
“就知道上节目上节目,你到底有没有关心过我的创作啊!” 江安佑随口说道,说完便坐到桌子前,看着面前的稿纸,眼神里满是烦躁。
“我不关心你的创作?” 陈安琪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江安佑,“以前我陪着你找灵感,和你一起熬夜,听你写的小样,你需要安静的时候我尽量不打扰你,几天也见不到你人,你居然说我不关心你的创作,江安佑你也太没良心了吧!后来是谁不愿意再写歌了,是谁说精神压力大需要休息,我鼓励你,你却说我逼你,你自己不顺心倒怪我了!”
说完,她立刻拨了田甜的电话,大声说道:“田甜,收拾东西,我们明天回去。”
“我不是那意思。” 江安佑听了陈安琪的话,心里有些心虚,他转过头,看着陈安琪,试图挽回一下,“对不起。”
“江安佑,你的道歉和你一样虚伪。” 陈安琪看着他那张英俊的脸,眼神里满是失望,“我真的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还是你本来就是这样。”
“我怎么了?” 江安佑觉得自己已经示弱了,但对方却一点不留情面,他也动了气,提高了音量说道,“你自己呢?这些年你还是从前那个你吗?以前单纯,温柔,善解人意,现在呢,一身铜臭,每天算计来算计去。”
陈安琪的确不是什么天真小女孩,从来不是,但她的真诚和努力却是真的。她不指望江安佑多认可她在娱乐圈的闯荡,但她也希望自己这么努力为了他们共同的事业得到一些肯定,可没想到他却说出这样的话。
她嘴角扯出一抹带着自嘲意味的冷笑,胸腔里那颗心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疲惫感如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离婚这个念头,像个甩不掉的幽灵,又一次在她的脑海中张牙舞爪地浮现。回想起这些年和江安佑一路走来,生活理念的分歧越来越大,这个可怕的想法其实早就埋下了种子,只是在无数次争吵与失望中慢慢生根发芽。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在胸腔里打了个转,似乎带着她所有的不甘与无奈,良久,她才缓缓吐出。她努力让自己颤抖的双手平静下来,抬手理了理耳边有些凌乱的头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终于,她睁开眼睛,眼中的波澜渐渐平息,只剩下一片死寂般的平静,看向江安佑,轻声说道:“江安佑,我们都给对方一点时间冷静冷静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猛地一缩,那种钝痛像是被一把生锈的钝刀,一下一下地割着。离婚这两个字,在舌尖绕了无数圈,却始终是她最不敢轻易触碰的禁忌。
陈安琪顿了顿,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干涩得难受,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才继续说道:“我们都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这些年,我们总是在争吵,吵到最后,连到底在争什么都不知道了。如果…… 如果我们之间已经没有爱了……”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停顿了好长一会儿,才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近乎哽咽地说,“如果不爱了,我们就早些分开吧。”
话音刚落,她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脚步虚浮地走到门口,打开门,对着外面的田甜喊道:“田甜,进来收拾东西,我们明天回去。” 田甜走进房间,看到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心里 “咯噔” 一下,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江安佑,又看了看陈安琪,悄悄走到江安佑身边,伸出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眼神里满是焦急,小声说道:“安佑哥,你快哄哄安琪姐吧。” 可江安佑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对田甜的举动没有任何回应。
田甜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默默收拾着行李。等她们出了门,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江安佑一个人。他坐在键盘前,手指机械地在琴键上随意敲击着,一开始只是毫无章法的乱按,可随着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他的动作也越来越用力,那激昂的乐章像是他心底愤怒的咆哮,每一个音符都被他狠狠地砸了出去,宣泄着他无处安放的怒气和满心的痛苦。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荡着陈安琪说的那些话,也在不停地问自己:如果婚姻意味着要彻底改变自己的人生追求和生活意义,去一味地迎合对方,那这样的婚姻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可身边所有人都在说,婚姻就是需要彼此退让,就是要承担起责任,如果连这些都做不到,那婚姻又怎么能走得长远?他的头越垂越低,双手用力地抓着头发,到底什么才是对的?这个问题像一团乱麻,将他紧紧缠绕,让他找不到一丝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