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加挂断电话,留好门缝,进浴室洗漱。
换好衣服再出来,柏淮已经霸占她厨房。
新鲜活虾在水里活蹦乱跳,两颗圆滚滚的鸡蛋,一把还沾水珠泥土的生菜。
尤加勾着挂钩上的围裙递给他,跟故意似的,柏淮左右手里的东西,不肯放下,弯腰垂头,非要让人帮忙系上。
她可没惯着,注视他两秒:“自己系。”
“没手。”
“你这边的碗放下,那边的筷子放下,手就空出来了。”尤加好整以暇道。
柏淮见她无情冷酷,跟个无法通融的监工似的,轻哂:“就不能帮一下?提高效率,怕你饿着肚子。”
“......话说得好听,从佛跳墙到鲜虾面,已经严重降级。”
“等我学会了,一定给你做。”柏淮。
尤加斜觑他,突然起了拌嘴的心思:“柏小狗,你是在煎饼呢,还是在煮面?”
“你可以录下来,然后拿去公证。”他神色郑重严肃。
丝毫没有意义的对话,平淡如白开水。
“无聊。”
“这就是生活,不是吗?”柏淮低沉笑着,“还是你想讨论早上七点整的《朝闻天下》里面的时事政治?”
“有够幼稚的。”她贴出评语。
“嗯,不然怎么能叫小狗。”柏淮大方承认,相当喜欢这个新昵称,脑袋往右侧偏,低头蹭她鼻尖,“出去等着吧,好了叫你。”
尤加鼻头痒痒,像有根狗尾巴草在跟前晃过,“我帮帮忙吧,怪过意不去的。”
柏淮只是笑着,洗个青菜都能洗出洗狗的手忙脚乱,不帮倒忙就不错了。尤加瞥到他的笑容,报复似的,洗干净一片菜叶,不好好放在沥水篮里,反而往水里扔。
水花四溅,溅到身边人手臂上。胳膊一触,圆盘型的水珠晕开在肌肤上。两个人犹如三岁小孩附体,玩起幼稚的你挤我搡游戏。
柏淮开火烧水煮面,不让她玩了。有明火,有滚水,真出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尤加靠在一边,看他有条不紊下各类食材,又在最佳烹饪时间捞出,保持最佳口感。不枯燥,不无聊,反而很享受生活感满满的晨间一刻。
客人忙活着,她这个主人闲半晌,终于找到事情做。在冰箱前站定数秒,翻出一袋买了好几天的圣女果,还带着枝条,个个新鲜饱满。
尤加找来沙拉碗,摘掉番茄叶,一个个洗净。两人挤在狭小的厨房,各忙各的,没有人提及昨晚那一场荒唐。
沙拉碗不大,瞧着晶莹剔透颜值高,其实并不实用。带枝的小番茄还剩大半,尤加继续清洗,洗净一个塞进嘴里一个。
柏淮看了她半天,第五个塞进嘴里之际,抬手扣住她后颈,偏头咬住暴露在空气中的一半,成功从她嘴里抢走小番茄。
动作异常自然,自然得像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尤加怔怔保持动作,嘴还微张着,厚脸皮不争气红了红,快比得上小番茄坨红的外皮。
煮面不用耗费太长时间,尤加拿沙拉碗出来,柏淮端着两碗面,跟在她身后。
Q弹鲜美的虾,卧得金黄的煎蛋,翠绿时蔬。青葱浇上热油,所有鲜味悉数激发,组成一碗热气腾腾的美味汤面。蛋白质,维生素,营养搭配均衡。
尤加握着筷子,不由感慨:“很久没吃过这么健康的早餐了。”
“那谁不给你做吗?”语气腌过醋,非得争个输赢。徐逸成到底好在哪里,值得她这么留恋,迟迟不肯松口答应他。不然昨晚......
徐逸成这个人,这个名字,在这段时间已经开始慢慢淡出她的生活。取而代之的是眼前的人,有些黏人,有些不合形象的小幼稚。她品尝到了惬意轻松,而不是机械地做任务。
尤加夹起一只虾,扫过柏淮的碗。一兜子虾有四分之三都在她碗里,既然给了,她可就不客气了。休想从她碗里抢走。
虾肉鲜得弹牙,嚼碎咽下后,尤加才开口:“我们两个都不会做饭。而且谁起这么早自己家做饭,当然是顺路随便吃点。”
“外面的东西还是少吃,以后我给你做。”他说道。
以后是多久?保质期还剩下一个月余一周的以后吗?尤加慢下咀嚼速度,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人就这一辈子,这不能吃那不能吃,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我觉得你可以尝试转变一下想法。”柏淮说,“过好每一天是人生的意义。”
尤加动作一顿,脸颊鼓起一块。
从没人这么对她说过。要评职称、要升职,要结婚生子,按部就班,过着每个年龄该过的生活,这样的人生才叫有意义。
尤加放下筷子,慢吞吞喝一口加了燕麦奶的咖啡:“柏大师又要分享人生哲学了?”
柏淮笑笑,拿起她刚放下的咖啡杯,小心眼地问:“这杯子,那谁没用过吧?”
尤加在桌下踢他一脚,筷子挑面,绕着卷一圈吹凉,放嘴里:“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吃醋呢。”柏淮佯装打量她房子,“屋里还有哪些是徐逸成的?我能扔吗?”
尤加嗤笑:“你刚才煮面的锅就是他买的。”
“不早说,早知道我从二楼拿上来了。”
“你至于吗?”
“至于。”
尤加咬掉半只虾,含糊道:“我还跟他睡过呢,你怎么不把我扔了。”
眉间布上愁云,柏淮抽走她的筷子,握住她的手腕,按在胸膛。
尤加一脸懵,感受掌心下强有力的心跳:“干嘛呢这是?”
“听,心碎的声音。”
大脑反应慢半拍,尤加另一只支在餐桌上的胳膊一歪,趴在臂弯咯吱直乐。
神经病啊。
笑也笑了,闹也闹了,柏淮递手机到她眼底:“去川南的机票我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