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膝丸稍稍放松一些的时候,一双湿冷的小手悄无声息地握住了他垂在身侧的小指。
没有温度,带着被水浸湿的湿润,像被冰冷的水蛇缠绕。
膝丸的寒毛瞬间竖起,他下意识低头看去,在他的身侧,一个孩童大小的诡异人形正仰着头直勾勾地与他对视。
在发髻之下本应是稚嫩脸庞的地方,竟像被恶鬼的利爪生生挖去,只剩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黑洞中央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螺旋旋转,边缘残留着如同干涸血痂般诡异的暗红色。
小孩的发髻湿漉漉的,不断有水珠顺着发丝滚落,他的衣服也湿透了贴在身上。
仔细一看那上面湿的部分竟是黑色黏液,如同活物般扒在衣服上。
黏液滴落,拉出一条条细长黏稠的丝,从身上滑落至脚下的水里。
是水鬼?
膝丸心里一紧,头皮发麻,他闪电般缩回手,后退几步,“唰”地拔刀出鞘,刀尖直指那水鬼小孩。
小孩仰着脸,脑袋像被操控的木偶,缓缓歪向一侧,似乎在困惑膝丸的举动。
下一秒寒芒闪过,髭切的刀锋已然瞬间穿透小孩的心脏。
刀锋向下,诡异的是,没有鲜血喷涌而出,只有黑色黏液从伤口中汩汩渗出,沿着刀身缓缓滴落。
被贯穿了胸口,水鬼小孩似乎是感受不到疼痛,对眼前的状况浑然不觉。
它缓缓低下头,好奇地看着穿过胸口的刀,脸上的黑洞缓缓旋转着。随后,它懵懂地伸出小手,从胸口处露出的刀身,缓缓摸向刀尖。
髭切见状,颇有兴趣地勾起嘴角,握刀的手反而主动往前送了送。
他的刀锋利无比,吹毛断发。只是一瞬,那混着心口黏稠液体的手指刚一触碰到刀尖,眨眼,手指便滚落在地。
若忽略怪异的场景,水鬼小孩的动作与正常孩子无异,让人忍不住怀疑,下一秒它就会像普通孩子一样,哀嚎着哭出来。
但髭切没有给它这个机会。见小孩没什么反应,他顿时失去了兴致,手腕一转,刀也灵巧地在小孩体内转了一圈,无情地将其心脏搅得粉碎。
鬼就是鬼,就算伪装成小孩的样子,也不过是想利用他人的恻隐之心罢了。过去,他和弟弟不知道斩杀了多少这样的鬼。
水鬼小孩还是没有痛感,可它的身体开始快速融化,与身上的黑色黏液一起,像蜡烛融化般,化成一滩融入了地面的水域。
离得近的膝丸顿时感觉脚下开始有了些微的黏腻阻力,不仅如此,四周还弥漫起臭鱼烂虾腐败后的腥味。
“真是恶心。”膝丸嫌恶地抬了抬脚,他有些担心脚下的水会影响接下来的打斗。
“嘛,变成狼狈丸的话,待会主君会不会认不出呢?”髭切自然也感受到了脚下的异样,只是他的关注点似乎有些不同。
“兄长……”膝丸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委屈,无奈地拖长尾音。
髭切和膝丸嘴上开着玩笑,但也没有因此松懈,反而是眼神警惕地审视着四周。
他们心里清楚,方才的水鬼小孩不过是一场开场小菜。
当接受附身鬼的阴森邀约,踏入这片被黑暗笼罩的幻境起,他们之间的较量就已经开始了,要么他们沦为那鬼滋养自身的祭品,要么就是凭借手中斩鬼之刃,割断鬼与主君的孽缘。
果不其然,最初水鬼小孩的消失犹如吹响了战斗的号角。
在他们的眼前,无数新的水鬼小孩静悄悄地破土而出,它们如潮水般,从髭切和膝丸的身侧疯狂向外蔓延,直至目力穷尽之处,无边无际,好似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在这诡异的浪潮之中。
这些水鬼小孩脸上无一例外,都有着深邃如渊的黑洞,取代了本该有的面容。但头上发髻形态各异,身高不一,即便最高者,看上去也不过十岁孩童模样。
这一次,它们手中拿着刀,膝丸粗略扫一眼,以短刀和胁差为主。少数双手吃力地持着打刀,沉重的刀身,让它们的手臂微微颤抖。
“看来我们这是误入了幼稚园?”髭切依旧镇定,甚至还有心情和弟弟说笑,此时他们背靠着背,话音在这片死寂中稍纵即逝。
“嗯,小鬼幼稚园。”膝丸神情冷峻,薄绿色发丝下的双眼警惕地扫视四周。
场面一时凝固下来,仿若时间都停止了流动。
此刻,那些影影绰绰的小鬼们站在不远处,身形矮小。无数张空洞的面庞正死死盯着他们,如同一把把利刃般的杀意从四面八方汹涌袭来。
髭切听到膝丸的呼吸突然变得很轻,膝丸的余光则瞥见了兄长持刀那手的紧绷线条。
这将是一场难以休止的战斗。
突然,在小鬼群之间,有一道矮矮的身影动了!
髭切和膝丸顿时警惕地望过去。
只是,那小鬼的攻势竟然一点剑招和身法都没有,就这样直愣愣地冲过来,简直就像个初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