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胖子说这本书我和吴邪都有?”
前往杭州的路上,解雨臣靠在后座,翻看着手中的游记,目光落在“灵岩夜宿”上,似乎是不经意地开口询问。
岚灵有些疲累,应该是昨天喝了太多酒的缘故,身旁的病号精神看起来都比她好上许多。
“嗯,都有。”她随意答道。
“书这样特殊的东西当做礼物,一定是有原因的,你说故人曾送你一本这样的书,又不愿意提及故人相关的事情,既然我和他都有,那故人的身份便很好猜了。”
昨夜应当下了不小的雨,车轮碾过积水,岚灵看向窗外溅起水幕,轻声道:“知道他们还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解雨臣转头看向她,“你见到他们了?”
岚灵想起十一仓那天口袋里多出的纸条,这样重要的东西只怕三叔和解家表叔不会假手他人,她从幻境中醒来后解雨臣也在,也不知道当时塞纸条的到底是谁,如果是解家表叔,大概会藏在暗处看他一眼吧。
“没见到人,只看到一个水中倒影。”
“他邀你相见自然有事情让你做。”解雨臣又翻过一页,这是第二遍看了,他还没有看出哪里特殊,“小忧,你可考虑清楚了?”
岚灵抱紧怀中的背包,淡淡道:“那天回去,我爸让我在祠堂跪四个小时,我知道他是想让我考虑清楚,其实在我打开装着这本书的箱子时就已经做了决定,那四个小时没有必要。”
“你是二爷的女儿,他自然希望你慎重选择。”
这安慰太过苍白,岚灵闭上双眼,“雨臣哥,你说人怎么这么复杂,他将这一切摊开在我面前,看似给我机会选择,可是他明明知道我会选什么,且不说我爸爸妈妈以及洛愔的死亡真相,单就我哥哥失去联系一件事,便足以让我心甘情愿入局。”
车子钻进隧道,黑暗中解雨臣抬起头,是啊,他们都在局里,哪怕最初并不知情,走到现在却都心甘情愿。
快到中午,岚灵在颠簸中陷入梦境。
十二岁那年盛夏,蝉鸣声惹得人心烦,哥哥要升入高三,暑假里仍在补课,她一人在家里无聊,于是跑出去想要买一根雪糕。
七月的太阳毒辣辣的,柏油马路热的能煎熟鸡蛋,岚灵攥着快融化的红豆冰棍往家跑,塑料凉鞋底黏着几粒砂石,碎花裙后背洇出两片深色汗渍。
街角老槐树荫下突然闪出个人影,她刹不住脚,一头撞向对方。
“对、对不起!”
那人将她扶稳,她慌张抬头,却望进一双含笑的眼睛,男人下巴上的胡茬有些长了,他背上鼓鼓囊囊的帆布包斜插着卷旧地图。
“没关系,小朋友,下次可别跑这么快了。”
男人弯下腰来平视她,变戏法似得摸出一包纸巾,先给她两张让她擦净黏糊糊的右手,才去处理自己衣服上的污渍。
“能告诉我冰棍在哪里买的吗?”
岚灵愣愣地指了路,见树影在他眉间摇曳,男人从背包里取出一本书,“指路的报酬。”
她摇头拒绝,他却将书塞到她怀里,指着她的凉鞋问:“左脚鞋跟快脱胶了,跑起来会不舒服吗?”
见她依然摇头,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还是无忧无虑的小姑娘最好,下回试试绿豆雪糕,我最喜欢。”
蝉鸣鼎沸时,岚灵抱着书往家走,后知后觉地想起忘记问对方姓名。拐过粮油店时回头张望,只看见那人背影融进白晃晃的日头里,与那夜在溶洞里见到的水中倒影一般无二。
“三叔……”
“小忧,醒醒。”解雨臣唤醒她,“到服务区了,下车吃点东西。”
岚灵睁开眼,明明还不甚清明,却对他说:“我想吃绿豆雪糕。”
解雨臣落在她肩膀上的手顿住,轻笑一声:“这是还在做梦吗?
这绿豆雪糕终究没有吃上。
或许是前一晚喝的酒诱发了长久没有发作的胃炎,在服务区下车的岚灵痛到直不起腰,这痛感
让她眼前发黑,掌心出汗,她蹲下身,意图缓解晕厥的前驱症状,身旁的白昊天嘴唇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可是岚灵没有听见,她看见不远处江忱的身影。
“哥哥,小白,那是哥哥……”
白昊天搂住丧失意识的岚灵,看向她刚才指向的地方,没有任何人影。
后面的路程她便坐到了白昊天所在的那辆车上,解雨臣自己还没恢复好,更别提照顾她。
现下岚灵可以清楚地判断她看到的江忱只是幻觉。
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被拉进了一家私立医院。
吴秋等在医院门口,在她疑惑的目光中解释道:“小姐,二爷说先让您进医院做个全面检查,确认身体没事后再回家。”
“那就走吧。”岚灵还是很不情愿的,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回家待在温暖的被窝里,可是她也知道父亲这样做是为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