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霍秀秀带着吴忧逛了很多地方,回去时家里便多了两个人——解雨臣和吴邪。
这是吴忧第一次见到吴邪,与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这位哥哥似乎有些灰败的气息,周身的沉重感扑面而来,而一双眼睛却有着异样的光彩。
吴邪走向吴忧,“初次见面,我是吴邪。”
“我是,吴忧。”
听到名字的吴邪愣了一下,接着问道:“二叔给你取的名字吗,哪个you?”
“忘忧的忧。”不知哪里出了问题的吴忧向吴邪投以询问的目光。
“没事,想到了一些不重要的事。”吴邪摇了摇头又接着道:“抱歉,你回家时我正在忙,让我们现在才见到。”
想到之前哥哥让自己回吴家的理由,吴忧想了想还是说:“我知道你要做很重要也很危险的事,只要一切顺利就好,不用为我感到抱歉。”
“他们告诉你了?”吴邪皱起眉头问道。
吴忧垂下眼帘摇了摇头,“没有,我只知道事情很重要,甚至连为了什么我都不知道。”
“那么,我来告诉你,”吴邪沉声回答,“我来告诉你为了什么。”
“告诉我……”
“小忧,跟我一起去个地方吧。
启程前,吴邪递给吴忧一本笔记,说:“这是这些年发生在我身上的事,至于我们要去的地方,那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三日后,吴忧和吴邪一起站上了墨脱的土地。
一路上,吴忧通过笔记和吴邪的讲述了解了很多奇幻的内容,也算知道了究竟是怎样的绝望,才让一个温和内敛的人成为如今这个成熟冷静运筹帷幄的吴邪。
吴忧无法想象,如果得知自己迄今为止的全部人生都在别人的操控之下,家族几代人都被困于命运的漩涡中,不得方向也无法摆脱,那么她又是否有勇气和能力作出抗争?她不知道,但这个男人做到了。
在听到吴邪通过读取蛇费洛蒙方式获取过去的信息时,吴忧总算得知了三十六岁的他眉目间那常人难以企及的沧桑感从何而来,上千年的记忆,相当于以蛇的视角孤独的活了千年,哪个正常人还能保持原本的心境?
原来他们口中的汪家人是追随汪藏海的一群人,他们聚集在一起,想要逐步瓦解张家的势力,把张家的秘密据为己有,将张家人取而代之。近代,他们终于成功离间了九门。
……
为什么要将一切告诉吴忧呢?或许是吴邪觉得自己被瞒的怕了,一步步去追寻真正的答案太累了。既然吴忧已被牵扯进来,便没有瞒着的必要。没人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这个只有他知道的计划能否成功有着太多的未知因素的影响,九门和张家能否摆脱命运在此一搏,若是不能成功……多一个人记得他和他们也好。
吴邪搞过摄影,他对人的眼神有种特别的直觉,望入吴忧的眼神时,他能看到她的纯真与烦恼,干净的一如曾经的自己。吴邪对自己说:就这样,挺好的。
吴忧被留在了墨脱,她知道他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她一遍遍仔细地看吴邪留下的笔记,他笔下的人物也具象在自己的眼前。
她看着吴邪一边抱怨着命运的不公,一边变成自己最厌恶的样子完成使命;看着潘子说着人心真他妈可恶,却在死前的最后一刻仍在保护着他的小三爷;看着胖子总是满嘴跑火车,在关键时刻却最是靠谱;看着张起灵经历了最险恶的人心,却一直默默守护着每一个人……
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可最后打败鬼神的也是人心。
明明她只是旁观客,却奈何入戏太深。
不知以后听见红高粱是否会想到潘子,遇见潇洒的姑娘是否会忆起阿宁,看见云彩又是否会想起瑶族小楼里能歌善舞的女孩……
独自待在墨脱的第四天清晨,吴忧终于打算出去走走,却在出门之前听到了敲门声。
打开门的吴忧见到了吴二白安排的保护自己的人。
“二爷说让我们跟着保护您,之前没有说是怕打扰到您,但您一直不出门,我们有些担心,所以……”
吴忧翻了翻手机,确实看到了父亲的消息,便答道:“我没事,正打算出去,你们要一起吗?”
“我们跟着就好。”
吴忧虽不喜欢时刻被人盯着,但父亲和吴邪毕竟是为自己的安全着想,便没有多言。
她想要去那座依山而建的喇嘛庙,吴邪说那里有张起灵的雕像,她想去看看小哥与这个世界开始失去连接的地方,想去看看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投影,想去看看哭泣的他……
她找到了一个当地人带他们一起上山。
浮云不共此山齐,山霭苍苍望转迷。
爬着只供一人通过的台阶,她有些体力不支,想要和父亲的手下搭话转移注意力,他们却是只回答她的问题,别的并不多说。吴忧也不是话多的人,等到后面累了,便更不想开口了。好在那个当地人会说汉语,向他们讲述着当地的风俗习惯,虽然音调有些奇怪,有些字词需要费神去猜测,但总不至于太过无聊。
因着其他人的迁就,到达喇嘛庙时已经过了晌午。
破败又狭小的庙门映入眼帘,但进入庭院中便能看到延伸几公里之长的庙宇。
吴忧雇的当地人前去沟通,一位喇嘛便领着他们经过一件又一间房,穿过一个又一个天井,终于看到了那个披着冲锋衣的背影。
这就是张起灵了吧,吴忧心想。
绕至前方,尚未完成的雕像呈现在吴忧眼前。
他在哭,衣服有些破损,历经数年风吹雨淋的冲锋衣似乎风一吹便能消散于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