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帝的目光越过一众朝臣。
紫宸殿门之外的丹墀上,立着一人,一袭霞色宫装随晨风翩飞。
掌事公公和几名带刀的金吾卫将人拦下,萧钰神色从容,就那么站在殿外静静侯着,似乎笃定下一刻明德帝便会放人进去。
方才的呼喊声已经惊动了里头的那位,萧钰身后的一对老夫妻和一位二十来岁的姑娘噤了声,安静等候。
明德帝心下有了答案,面色肃穆,摆手道:“宣进来。”
大夏朝历来设女官,掌管六局和下属二十四司,但当朝内廷女官无论品级多高,都不被允许上朝议政。
恢宏大殿内站满了身着各色朝服的大臣,目光不约而同投在了这位小公主身上,又耐着性子不敢妄议。
“皇上三思!”有人终于忍不住,举笏板提醒道:“此处为紫宸殿,朝堂议事并非儿戏,怎容得后宫女子入殿干政。”
萧钰前世见过此人,印象颇深,正是大理寺卿赵松鹤。
这话一出,激起一阵水花,殿内少许官员交头窃声私语,不难想到他们议论的话题。
萧钰面不改色走进紫宸殿内,仿佛对周遭的非议声置若罔闻。
她的父皇比谁都清楚,女子不得干政,否则在位十八年来,诸多有才干的女官皆被困于六局和宫中,哪能立于政殿之内?
但今日,让明德帝在拦下一位公主带证人入殿与铲除盘踞京中的宗室亲王之间抉择,他必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萧钰跪地,行君臣之礼,她没有其他官员手中的笏板,此时以手加额:“贸然入殿,扰了皇上与诸位大人议政,是长宁的不是。”
她跪身垂目,继续道:“工部尚书徐启善贪污一案,儿臣有要事相禀。”
私语声大到声声入耳,回荡在紫宸殿内。地上跪着的单薄身影,岿然不动。
“此案数月前便交由大理寺审理,五月下旬徐启善自尽狱中,赵大人理了卷宗,本以为案子已经了解,谁知今日先是漕运司何大人提案,眼下又冒出个长宁公主?”
“大理寺的刑罚,有几人能受得住?人已经死了,哪里还有对证。”
“方才何大人不是说,还有徐启善的父母妻儿……”
“此案结得草率,眼下看来还有诸多疑点未查,赵大人新婚燕尔值得庆贺,但切莫借此渎职啊。”
眼瞧着议论的漩涡从长宁公主变成了自己,赵松鹤已是面如菜色,最后看似打趣的话传入他的耳朵里,听得他更是眼前一黑,话里话外都在讽刺他又娶了一房美妾,还是当着明德帝和文武百官的面。
那声音听着再熟悉不过,萧钰余光瞥见了角落里站着的贺修筠。
自那日生辰过后,萧钰便没有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