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筠把刀架在桑丰羽脖子上,让他走在前面带路,宋嘉运背着曲姜,管岚扶着岐枝,一行人在夜色中走进了迷雾森林。
晚上的迷雾森林因为没有瘴气倒是比白天看得更清楚,而且有四象楼的弟子带着,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走迷雾森林有什么规律吗?”
“看植物。”
“怎么看?”
“跟你们说了你们也不懂。”
程筠运气,深呼吸,看在他快要死了的份上,不和死人计较那么多。
桑丰羽却好像能听见她的心声一样,“你会杀了我对吗?”
“你觉得你不该死吗?”
桑丰羽看着夜空轻笑了声,慢慢地肩膀也放了下来,他呼了口气缓缓说道:“我和曲姜从小就认识了,我们的爹娘都是四象楼的弟子,我们从小就一起长大。”
“只是在我们很小的时候,爹娘就都相继去世了。就这样只剩下我们两个小孩互相扶持着长大,我们两个在四象楼过得并不好,不仅人小容易被欺负,一不小心还会被同门派的弟子骗过去试毒。我们为了能活下去,吃了很多苦。”四象楼弟子的死亡率一直居高不下,一是四象楼名声不好容易被外面的人寻仇,即便四象楼是八大门派之一,但江湖有不少门派、世家都是见到四象楼弟子就格杀勿论的,主要是他们四象楼弟子比较缺德,得罪人太多太甚。还有就是,四象楼不禁止自相残杀。曲姜的父母就是被门派内的弟子杀掉的。
“后来,我们好不容易长大了。我劝过曲姜很多次让她和我一起离开四象楼,但她想找到当年杀害她爹娘的人。”
“后来,她终于找到了。但那人是掌门的亲信,四象楼一等一的制毒大师冷卓,掌门说了只要曲姜能制出传说中的鸦毒,就让她亲手杀了冷卓。”
“鸦毒是什么?”
“一种毒药,吃下去后会让人肝胆俱裂,七窍流血,受尽折磨而死。”桑丰羽道,“她就是在研制鸦毒的过程中不小心沾上了毒物。”
“你们四象楼不能解吗?”
桑丰羽冷笑一声:“我是专做暗器的,不懂解毒。至于其他人,冷卓巴不得曲姜去死,生怕她真的能研制出鸦毒,怎么可能帮她解毒。其他人就更不敢帮她解毒了。”
眼见着已经到出口了,桑丰羽彷佛解脱了似的,接过曲姜,极尽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喃喃自语道:“在四象楼这样随时可能会丧命的地方,我其实从来都不敢奢望能永远和你在一起,连做梦都不敢想,因为我永远都愿意为你去死。”
“你还有别的话要说吗?”岐枝挣开管岚,一手捂着肩膀,踉踉跄跄走过来。
“对不起。”话音刚落,岐枝一剑捅穿他的胸口,鲜血从他的嘴里不断涌出,最后轰然倒下。
看到桑丰羽终于死了,岐枝无力地垂下手,剑也从手中掉落。她的心里没有快意,没有解脱,她甚至还在怨恨,他连最后一刻都没有直面他给她带来的伤害。
对不起是这世上最敷衍最虚伪的一句话。
他并不是一个无情的人,他只是一个只守护曲姜的人。
曲姜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她和桑丰羽一起倒在血泊里,而桑丰羽早已没了气息。
她的生命好像一直在失去,现在她失去了这世上最后一个爱她的人。
他劝她停的时候,她不肯停,可最后死的却是他。
代价这个东西真是不讲道理,也打不得商量。
……
程筠拿到了雾灵草,准备带回梁尘派,宋嘉运自然同行,而管岚和岐枝没有地方去,便也和他们一起回梁尘派。
宋嘉运刚到梁尘派的时候看哪儿都新鲜,见着个人就要上去打招呼,自来熟得不行。而程筠一到梁尘派,还是老样子,先去惩戒堂。
宋嘉运没心思新鲜了,在门外等得不耐烦,“诶你说她这一回来怎么先去惩戒堂啊,惩戒堂是受罚的地方吧。”
管岚担心道:“他们会罚程筠吗?为什么啊?”
“你们等等,我去偷偷听一下。”宋嘉运馊主意上来了,扒在门缝上偷听。
“门外那几个是什么人?”程远山的声音听不出喜悲。
程筠:“他们是我的朋友。”
“胡闹!”程远山大怒,“你出去是游山玩水去的吗?你师母危在旦夕,你还有心思交朋友,你还有没有心肝?”
程筠顶着程远山的责骂,道:“他们救过我,一路上也帮过我许多次。”
“废物。”程远山骂道,“我问你,你还去了五蕴门?你去五蕴门干什么?”
“听说五蕴门的紫府解毒丸可解百毒,所以想去五蕴门求紫府解毒丸来救师母。”
程远山冷冷地看着她:“然后呢,没求到?”
程筠实话实说:“本来拿到了,只是后来被人偷走了。”
“被人偷走了?你不是那么不谨慎的人,一般人是近不了你的身的。”